“著火了你還不趕緊去滅火？”

林念清匆匆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要往后院走，生怕火勢蔓延燒壞徐桂芳種在后院的花。

“現(xiàn)在滅了。”

“……”

林念清無語盯著許譯：“你說話能一次性說完起因加結(jié)果嗎？”

許譯點點頭，也沒看她：“后街李爺爺抽了十幾年的煙，前幾天檢查出肺癌，李婆婆強(qiáng)制讓他戒煙，今天挨不住煙癮，躲在巷子里抽了根，不小心被婆婆發(fā)現(xiàn)，沒來及滅煙頭就做賊心虛丟掉，不小心把旁邊引燃的枯草堆點著了。”

林念清驚訝：“李爺爺?shù)昧朔伟俊?

李爺爺是這兒出了名的煙鬼，經(jīng)常跟徐桂芳湊一桌打麻將，林念清平日里少跟他交談，因為他身上總有一股她不喜歡的煙草味。

徐桂芳跟他是摯友，林念清爺爺還在世時就認(rèn)識了，幾十年老鄰居。

那桂芳肯定很傷心。

林念清忽然覺得有點悲傷：“桂芳呢？”

“……”

“約麻將去了。”

“……”

-

天色還不算晚。

芥子湖畔的天總是要比其他地方亮一點，周圍都漸漸被暗色覆蓋，這邊仍舊透著光，照著湖中心。

平靜的湖面被風(fēng)吹起一層又一層波紋。

周引坐在湖畔的長椅上，低頭抽著煙。

朦朧煙霧中，他抬頭，模樣看著有些失神。

“喜歡就答應(yīng)唄。”

“雙向奔赴的喜歡可以跨越千萬里。”

“……”

忽然，他起身，到垃圾桶旁，掐滅煙圈上猩紅的火光。

扔了煙頭，又在湖畔吹了會風(fēng)，確保身上沒什么煙味后，才拿起長椅上的書包，穿過馬路，往家的方向走。

診所里，幾個病人在休息區(qū)正掛水打吊針，梁瀟拿著幾個藥瓶出來，正要給病人換上。

“要幫忙嗎？”周引站在門口，見她一個人，便開口問了句。

梁瀟推了推臉上的眼睛，搖搖頭。

周引平日里會跟著她們一起出診，換藥打針這種事早就爛熟于心。

今天病人不多，梁瀟見他剛回來，應(yīng)該還沒吃飯，便讓他早點上去休息。

等周引走了，她才想起，還沒告訴他老師回來了。

-

周引是一個月前來的南城，而周雪慧大半年前就在芥子湖旁租了房，開了家診所。

一共租了兩層，二層是住所。

周引從口袋里拿出鑰匙，插進(jìn)門里來才發(fā)現(xiàn)門沒鎖。

他打開門，門口放著一雙鞋。

拉著窗簾，屋內(nèi)有些昏暗。

聽到細(xì)微的聲音，周引抬頭看，周雪慧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您怎么回來了？”

周引脫鞋，走了幾步?jīng)]聽見周雪慧說話，又漸漸停了往里走的腳步。

“去哪了？”周雪慧問。

她的聲音有些啞，聽著像是沒休息好。

“剛從學(xué)校回來。”

屋內(nèi)一瞬沉默。

“是嗎？”周雪慧輕聲道了句，語氣略帶自嘲。

她從身旁拿出個東西，摔在茶幾上。

周引看過去，那是一包煙，被藏在拼圖零件里的煙。

剛剛，周雪慧站在周引房間窗口前，看見他在不遠(yuǎn)處抽煙。

“周引。”

周雪慧冷著嗓音，但語氣平靜。

周引低下頭，沒說話。

“如果你真改不了以前那些習(xí)慣，那你就不要口頭順著答應(yīng)我。我有辦法幫你改掉。”

“你別忘了你是受了多少苦難才從以前到了現(xiàn)在，現(xiàn)在又要重蹈覆轍了嗎？”

“抽煙，喝酒，打架，在學(xué)校混日子，不守規(guī)矩任性放縱自我，你以前跟你父親生平最痛心的那些人有什么區(qū)別？”

周引抬頭：“沒有區(qū)別。”

他神色平靜：“我知道您想提醒我什么，但是我這輩子都不會成為他。”

“……”

周引往房間里走。

“阿律。”

快要關(guān)上房門時，周雪慧叫住他。

“我希望你知道，你現(xiàn)在所有的遭遇，還有…你母親，都不是你爸爸的錯。”

周引默聲。

良久后，他才道：“我知道，他是英雄。”

大家公認(rèn)的英雄。

唯獨(dú)拯救不了他。

周雪慧沉默一瞬，再抬頭時神色只剩些悲傷：“阿律，小姨只是希望你記得，那些痛苦…你是怎么熬過來的，這樣，你才能更好的活在現(xiàn)在。”

周引轉(zhuǎn)身，神色晦暗不明：“我知道。”

他低著頭，身形削瘦如紙，臉色微微蒼白。

周雪慧嘆聲氣：“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要好好吃飯。”

周引點點頭，手扶上門框那一刻，他頓住，啞聲問：“最近…身體還好嗎？”

周雪慧生得好看，但偏偏不愛笑，眉眼間總帶著些許雷厲風(fēng)行的冷意，總覺得讓人親近不起來。

周引的母親周琳慧與周雪慧十分相似，但記憶中，她時常眉眼彎彎，性格與周雪慧截然不同。

周雪慧腳步停住，反應(yīng)有些遲鈍接上了周引的話：“挺好。”

周引垂下眼：“好，您注意休息。”

反手關(guān)上門。

周引來到書桌前，窗外涌進(jìn)的風(fēng)吹動書桌上的紙張，嘩啦啦翻涌一陣，吹出一張病歷紙張。

半折著，露出下面醒目的紅章。

南城市中心人民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