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清走在街道上，路燈藏在綠化中，照下一層稀稀疏疏的影子，影子像放映的畫面，落在她臉上變化著。

不知道走到哪個街角，林念清走累了，附近也沒有可以坐的地方，只好隨處找了個地方蹲下。

看著馬路上車流一波接著一波，林念清心里涌現一股失意，盯著黑屏的手機，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住，然后散開重重的孤獨，充斥著整個胸膛。

她不想見蘇清。

這個名義上是她媽媽的人。

因為她曾經拋棄了自己。

像個垃圾一樣。

扔掉了她。

……

蘇清離婚后，跟著她生活的林念清還很小。

她只記得，有一天，蘇清把她送去了奶奶那，甚至沒進門，在門口扔下了她的東西，然后上了一輛黑色的車。

任憑她怎么哭喊，蘇清都沒回過頭。

往后很長一段時間，林念清經常夢到那輛黑色的車，夢到媽媽回來了，回來接她了。

可是夢會醒的。

再怎么難過。

她也會慢慢接受事實。

不僅是媽媽，還有爸爸。

他們都拋棄了她。

……

林念清蹲得腿發麻，起身一陣眩暈，只好靠墻彎腰緩了緩。

一個只手拿了個東西緩慢伸過來，抖了抖，漸漸定在她眼前。

“小姑娘，吃雪糕嗎？”

林念清抬頭看，是先前兩個流浪漢其中一個，路過的車燈在他臉上晃了晃，是那個小弟。

他嘴里正含著一個小棍子，林念清能認出來，是那種五毛錢一包里面有很多五顏六色小冰棍的雪糕。

林念清看他手里的那根完整的雪糕，她雖然不經常吃，但還能認得出這個牌子，這根雪糕，挺貴的。

“你們洗劫誰了？買這么貴的雪糕？”

小弟拿雪糕在林念清眼前晃了晃，說：“誒看不起誰呢？我們是哪種人嘛？！”

他又朝前遞了遞：“吃吧，撿瓶子換的錢，沒白拿人錢買的。”

“……”

林念清猶豫一會，接過：“謝了，等會還你錢?！?

那人笑得爽朗：“不用。上次花你五十塊，送你吃根雪糕怎么了。”

林念清剛撕開包裝咬了一口，這會聽得一愣一愣，什么叫花了她五十塊，不是已經被周引要回來了嗎？

那人像是嘮嗑聊天，繼續講：“誒不得不說上次救我們那小伙子人真好，你走后，他還給了我們錢。”

他頓了頓，語氣有點遺憾：“不過我沒要?！?

林念清有點不信，這人能撿她五十塊不還，白給的錢還能不要。她問：“你為啥沒要？”

小弟很認真思考一番，“我覺得，人可以窮，但不能窮良心?！?

林念清面無表情盯著他：“那你花了我五十塊還狡辯說沒撿到?！?

小弟有點尷尬，嘿嘿一笑：“我這不后來去撿瓶子了嗎？”

他在口袋里摸索，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后，摸出來一張老舊的五十塊，“給你?！?

那張錢跟著風在空中卷了卷，又彈了幾下，隨后滿是褶皺靜靜被他拿在指尖。

林念清注意到他手上的裂痕，像是被什么東西割傷，泥土將皮膚紋理縫隙填滿，幾處暗紅的傷口，看了讓人心里發麻。

林念清覺得舌頭上的冰冷一下讓她失去了味覺，只剩慢慢開化的涼意，她挪開視線，“不用了。雪糕都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