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姚遠準時趕到了凱源醫藥集團的總部。
上次簽合同是他迎接孫一鳴，這次換成了李娜迎接他。
原本姚遠來此只是做一次簡單的售后回訪，可這個熱情的姑娘偏要帶著他參觀。
熱情難卻之下，姚遠只得選擇了妥協。
在李娜的帶領下，姚遠先是參觀了凱源醫藥的實驗室展覽廳，又參觀了癌細胞擴散模型、人體解刨模型展廳……
一圈走下來，他的心情幾乎低落到不能再低落的程度。
淦，為什么要給自己看這些？
凱源醫藥這些制作精巧的模型，對姚遠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作為一個患癌患者，當他在癌細胞擴散模型展廳，看到一個人是如何緩慢走向死亡時……
心態想不崩都難。
仿佛下一秒自己的各項器官機能就會衰竭，直至死亡……
李娜發現了姚遠的異樣，嚇了一跳：“姚先生，你……哪里不舒服么？”
此時的姚遠臉色泛白，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
聽到李娜的話，姚遠趕緊深呼吸緩了緩：“呼~~額……只是有點頭暈……”
李娜趕忙道：“可能是嚇到了，這些模型的確太過逼真，我第一次也嚇到了……我先帶您去辦公室吧，喝杯水壓壓驚。”
姚遠苦笑著點了點頭，心想你只要帶我離開這魔鬼之地就行。
至于去哪兒，隨你便吧……
李娜的辦公室和孫一鳴的辦公室是“套間”，李娜的辦公室在外，孫一鳴的辦公室在內。
坐在會客沙發上，姚遠捧著熱水喝了一口：“麻煩你了。”
李娜扶了扶厚重的眼睛，說道：“不麻煩，您是我第一個對接的乙方，也算是我入職以來獨自辦理的第一件事。”
姚遠聽她這么說，不由得扯出了一個笑容。
他剛大學畢業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對什么都是富有激情，看什么都覺得心想。
他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的第一個客戶是個很小很小的客戶。
當時沒人覺得他會成為智美的客戶，只有新入職的姚遠好心相待。
也正是這份赤誠的態度，讓那個客戶選擇了智美，同時也解決了姚遠轉正的危機。
姚遠突然想起剛才看到的癌變模擬展廳，好奇的問道：“凱源集團的產品中，并沒有抗癌類藥物，為什么要在公司內設置這樣的展廳呢？”
李娜來了精神，得意道：“這次孫總之所以沒能見您，就是因為這件事。”
姚遠好奇心更盛：“哦？”
李娜緩緩道：“抗癌類藥物生產在國內并不發達，核心技術專利一直都在國外各大醫藥公司手中，我們凱源在四年前就投入了30億資金，開始立項研究，今年才算正式有了突破性成果，而孫總這幾天正在籌劃發布會和大會診的活動。”
說起這些，李娜可謂眉飛色舞，似乎這些“歷史性”時刻她都親身經歷甚至親身參與了一樣。
姚遠恍然大悟，脫口而出道：“原來是這樣……那新研發的藥品是否能夠用于治療胰腺癌呢？”
“新品發布會實在兩天后舉行，并且還會邀請國內外很多專家到場舉行一次重大疾病會診活動，專門針對各類癌癥，當然也包括胰腺癌。”
“至于藥物的具體療效，我現在還不能跟你透露。”
李娜說著從自己的辦公桌山找出了一張發布會請柬，遞給了姚遠。
當姚遠看到請柬的那一刻才突然想起，劉阿姨的同學前幾天就說過，這周會有一個大會診活動。
難不成就是這次由孫一鳴他們主導辦理的？
李娜見姚遠看的認真，便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姚先生對這次發布會或是大會診感興趣，這個請柬就送給您了，后天您可以去參加一下。”
“這……”
姚遠本想拒絕，畢竟已經決定放棄治療，參不參加什么大會診都沒什么兩樣。
可還不等他張口，手已經不聽使喚的接下了那張請柬。
“那……我就收下了。”
李娜揚起一個很真誠的笑臉：“姚先生，您不用跟我客氣。孫總對您的評價很高，今天上午開完會還說呢，這次不是他不想見您，而是真的太忙。”
姚遠收起了請柬，說道：“那就得辛苦你了。”
“不辛苦，孫總還說了，讓我跟您多學學溝通方面的技巧，您別煩我就行。”
呼~
姚遠今天的心情真可謂一波三折，本以為孫一鳴是不想見自己，沒想到是真的沒空……
到此，他算是真的松了口氣：“哈哈，能和這么漂亮的美女對接工作，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
接近下午六點，姚遠和李娜才算把手頭的問題徹底對接完畢。
從凱源集團出來時，日頭已經漸漸西下。
姚遠看著天邊一抹抹被曬得發黃的云彩，抻了個懶腰。
“又是一天！又特么的是一天吶！”
正當他感慨之時，發現迎面走來一個身材挺拔略顯魁梧的國字臉男人，看氣質特別像一名軍人。
但姚遠知道，他不是軍人而是醫生，就是他宣判了自己的六個月死刑。
譚城此時也注意到了姚遠，他也一樣對這個年輕的患者印象頗深。
胰腺癌的患病率并不高，一個月也接不到幾個，而在這極少的人數里，果斷選擇放棄治療的就更少了。
姚遠和譚城互相擺手打了個招呼。
姚遠道：“譚醫生，你也來凱源辦事？”
譚城點了點頭：“醫院那邊派我過來取個流程表，你現在的狀態自己感覺怎么樣？”
“沒什么感覺，和平時沒有太大的變化，能吃能喝……除了心態上多少有些焦慮，其他倒沒什么……”
姚遠對譚城的印象不錯，沒什么官僚主義，為人也很正派。
譚城道：“如果不忙的話，你可以等我一下，有些事我想還是有必要和你說說。”
姚遠趕緊擺手：“你要是勸我積極治療什么的，還是算了……”
“和那個沒關系，你在這兒等我吧，我很快就出來。”
譚城說完一路小跑著進了凱源辦公大樓。
姚遠看著譚城的背影，心里不住嘀咕。
一個大夫除了治療的事兒，還能找自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