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即便是柳如云有心去查,也查不出什么來,再者徐正卿和蘇清蓮在梅林中做那種茍且之事,也不會說出實話來,反而會說兩個人沒有在一起,雙雙走失了之類的借口。
柳如云一愣,喃喃道:“現在……城門已經關了啊……”
女兒和徐正卿竟然也不知道掩飾一下,若是一起在外過夜,于情于理,都是有損蘇家顏面,蘇振河肯定是要……
果然,蘇振河聞言,一掌拍在了桌上,大怒道:“豈有此理!他不是和婉婉訂了親嗎,怎么不顧婉婉,還拐著蓮兒走了!混賬!”桌上的茶杯因震動滾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柳如云抖了抖,面色更加難看,忙著急的辯解道:“許是蓮兒和正卿不在一起,兩人被堵在了城門外也說不定,老爺,城門現在已經關了,要不要請知府大人通融……”
蘇振河的臉色緩了緩,沒有回答。蘇清婉看見柳如云哀求的神色,心中痛快不已,便添油加醋道:“姨娘不知道,我是看見姐姐和正卿一起走的,正卿腿腳不便,姐姐還需扶著他呢。正卿與我有婚約,若是和姐姐一夜不歸……”
她說著,神情很是悲痛,用袖口擦了擦眼睛。蘇振河自然疼蘇清婉多一些,忙哄道:“那小子若是敢做對不起你的事,這婚約不要也罷!婉婉,你走了這么久,累壞了吧,快去房里歇著去。來人啊,送小姐回房!”
被蓮心扶著往外走時,蘇清婉忽然回過身來,神色凄楚道:“爹爹,若是……我不怪姐姐和正卿,就讓他們成親好了……”她說得如此為蘇清蓮著想,蘇振河聽后卻是怒氣翻涌。哼了一聲,瞪著柳如云。
柳如云原本就擔心事情不按照她的計劃發展,心中憋著氣,見蘇振河瞪著自己,不由得氣怒道:“老爺是怪我嗎?這個時節,好端端的去賞梅做什么!天這樣冷,若是蓮兒凍著了……”
“哼!你只管著蓮兒如何,你不問問現在婉兒心中是怎樣的傷心難過嗎!她雖不是你親生兒女,但天天奉茶,伺候身側,難道不孝敬你?她喜歡正卿,我們都看得出來,如今肯為了蓮兒不要這婚約,她為蓮兒多大犧牲?!”
蘇振河怒氣沖沖的說完,甩袖離開了。
柳如云摳著指尖,忍著沒有將桌上的東西揮下去。果然,老頭子只把蘇清婉當做寶貝一樣哄著,她的女兒便棄之如履嗎?她在蘇府十多年,總是比不上那死去的賤女人,現在,賤女人的女兒長大成人,她若不加緊,只怕到頭來,什么都撈不到!
這邊蘇府籠罩著一層烏云,而被關在城外的徐正卿和蘇清蓮,正抱著一起,凍得瑟瑟發抖。
他二人分開來走到帳篷處時,卻發現里面空無一人,而停在不遠處的馬車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若是有馬車,兩人自然能很快抵達蘇府。但現在靠腳走的話,即便是走上兩個時辰,也不會到城門口。
蘇清蓮和徐正卿剛走到官道上,算算時辰,城門便已經關了。他兩人自知走到城門口,也不能進城,便縮在枯草堆里,搓著手跳著腳。蘇清蓮一天不曾進食,肚子已然餓得咕咕叫,至于徐正卿,出力一下午,這會眼前都發黑了。
“現在可好了!你就知道做那等子事,如今馬車沒有了,城門也關了,難道我們要在外面過一夜嗎!”蘇清蓮氣惱的瞪著徐正卿,只是夜色愈發的黑沉,伸手不見五指了,對方的臉色有多難看,也無從得知。
徐正卿這會正煩躁著,聽蘇清蓮怪自己,冷哼一聲道:“也不知是誰,敞開了大腿等著我來cao弄!你已經是我的人,和我過上一夜又如何了?!”他不耐煩的踢了一腳地上的枯枝,想著找些干柴生一堆火,夜間凍得這樣厲害,他兩人要是不圍著火堆,明早就是死人了。蘇清蓮也不過說得是氣話,她一個弱女子,這樣漆黑的夜晚,海風呼嘯,還有野狗的叫聲,聽起來毛骨悚然,若沒有徐正卿陪著她的話,她腿腳都要嚇軟了。便依附到徐正卿的胸口,柔聲道:“正卿,是我氣急了,你說怎么辦?我們被丟在這里,會不會是蘇清婉故意為之?”
此事確實蹊蹺,但徐正卿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那樣柔弱溫婉的蘇清婉,會有這樣的心計,來算計他和蘇清蓮。再者,他和蘇清蓮的事情蘇清婉應當是不知道的,否則也不會什么都看不出來。
“她若這么做,回府了無法交代,我猜是發生什么事情了。你待著別動,我去撿些柴火,冷嗎?”徐正卿畢竟是喜歡蘇清蓮的,他二人纏綿許久,憐愛之心滿滿,今夜回不去,他也會護蘇清蓮周全。
柳如云待在房內,急得踱步。現如今,若是蘇清蓮和徐正卿不在一起,她一個弱女子,獨自在外過夜,一定是危險萬分。若在徐正卿身邊,便是清白有損,被傳了出去,是嫁不出去的,也有損蘇家聲譽,蘇振河定當是惱怒的。
唯一的辦法,便是現在去求知府大人,把城門打開,讓兩人回來。
“碧荷,你去準備幾樣玉器,樣子要華貴精美,帶著升官發財寓意的。”柳如云緊蹙著眉頭,蘇振河肯定不會為此事去求知府,只希望她和知府大人夫人的交情,能求下來此事。
碧荷聞言,卻是怯懦的低頭,支吾道:“夫人……庫房鑰匙……”
柳如云一怔,冷眸掃過去,氣得渾身發抖,她倒是忘了,如今庫房鑰匙在蘇清婉的手里,而且她讓蘇清蓮偷來的,還是假鑰匙!原以為蘇清婉留著也不礙事,現在看來,她是不能讓這個禍害留在蘇家了!
既然清蓮的貞節難保,她便著手要了蘇清婉的命,到時候徐正卿娶清蓮,也是名正言順了……
這一夜,柳如云在房中等了一夜,蘇振河也沒有回房,問及下人,才知蘇振河去了大夫人的房間歇息了。柳如云當即面色發寒,揪著被褥幾乎咬破了嘴唇,一個死了的人,都還霸占著蘇振河不放,既然蘇振河不念著她的好,她便狠心給他看!
實則蘇振河并未有不待見柳如云的意思,他只是覺著對不住蘇清婉。蘇清婉的娘親,亦是他的正妻,一直體弱多病,雖然和柳如云有名分尊卑之分,但卻從未用正室的身份壓著柳如云。柳如云懷著蘇清蓮時,她還親自照顧,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
生下幼子蘇凌云后,她便大出血仙逝了,讓蘇振河著實傷心了好一陣。
而蘇清婉性子像她母親,蘇振河自然很是歡喜。徐正卿是自己老友之子,雖家道中落,但徐正卿看起來儀表堂堂,武功不凡,與蘇清婉八字又合。重要的是,兩人都有意,能將女兒交給徐正卿,自然是最好的。
但蘇振河從未想過把自己兩個女兒都交給徐正卿,他蘇家的女兒,都是要嫁給人中翹楚的,哪里有這等便宜的事情,讓徐正卿坐享齊人之福!翌天天還未亮的時候,柳如云就急急忙忙備著馬車去了城門口,等城門一開,她就去把兩人接回來,以防落人口舌。
蘇清婉站在門口,見柳如云走了,才轉身去見蘇振河。她心中恍如明鏡,柳如云心中肯定已經懷疑她了,她先前能夠順順利利的做手腳,都是柳如云蘇清蓮和徐正卿不知道她已經不是先前的蘇清婉。若是他們幾人生了忌心,她再謀劃,一定要更加謹慎。
而且,自己的安危也會受到威脅了,以柳如云前世的陰狠來看,可能會直接要了她的命也不為過。
剛進了書房,卻見蘇振河身后跟著管家,兩人正說著什么,看樣子是要出門。
“爹爹,您這一早是要去鋪子里嗎?”蘇清婉見管家手中拿著賬本,眼眸流轉,“爹爹是要去查賬嗎?”
蘇振河點了點頭笑道:“快到年尾了,是該去看看。估計今天一整天都不能回來,你姨娘呢?今早起來就沒看見她。剛剛凌云還吵著要吃飯,莫非是她睡遲了,還未起身?”
聽爹爹一言都不提及蘇清蓮和徐正卿,看來是對著兩人很是不滿了。蘇清婉笑了笑,朝院子門口看了看,果然發現弟弟正被侍女領著往外走。她上前幾步拉住蘇凌云的小手,親了親他的小臉。
“凌云聽話,今天姐姐帶你出去吃飯……”蘇清婉說著,轉身對蘇振河道,“爹爹,今天一早姨娘就去接正卿和蓮姐姐了,一會就該回來了。姐姐一夜未歸,肯定是累極了,已經要照看姐姐,也該無暇顧著凌云,我就帶他出去逛逛吧。”
蘇清婉深知柳如云回來后,發現蘇振河不在家,肯定會處處爭對自己。她自己一人不要緊,只是蘇凌云年紀實在太小,若是一時不查,再讓弟弟遭受前世的傷害,她估計控制不了自己,直接拼了命殺了那幾人!
蘇振河聽到那兩個名字,當即冷下臉,甩袖道:“今天回來后,我會好好考慮你與正卿的婚事,你現在剛剛十三歲,成親還早,若是為父看中更好的,婉婉你不要怪爹擇優而錄。徐正卿雖然與你算是青梅竹馬,但是他若是欺負你,又還想招惹蓮兒,我是第一個要打斷他的腿的!”
蘇清婉神色有些哀傷,卻仍舊為徐正卿說話,“爹爹不要!正卿若是喜歡姐姐的,女兒愿意退出的!”
“此事休要再提!婉婉,你與蓮兒姐妹情深為夫自然高興,但是徐正卿是你的未婚夫婿,蓮兒就不該與他多接觸的!女兒家的名節都不顧,我蘇振河也沒有這樣的女兒!”
蘇振河越說越氣,重重的哼了一聲,便折身走了。
蘇清婉知道她要的目的已經達到,抿嘴笑了笑,拉著蘇凌云的手道:“走吧,姐姐帶你去吃糖人!”
蘇凌云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緊緊抓著蘇清婉的小指,軟軟的問:“姐姐,不帶蓮姐姐和姨娘一起去嗎?我還想吃糯米甜糕和栗子餅。”
見弟弟純然天真的模樣,蘇清婉腦中閃過前世蘇清蓮陰毒的話語,不由得蹲下身來,把蘇凌云抱在懷里。弟弟還太小,根本分不清好與壞,待在家中,處處是危機。
“凌云,你覺得姐姐對你好,還是姨娘和蓮姐姐對你好?”
蘇凌云仰著小臉,嘟了嘟嘴道:“我最喜歡姐姐,蓮姐姐總是不理我,姨娘也不陪我玩。”雖然柳如云面面俱到,但是也不過是在蘇清婉和蘇振河面前做做樣子。她可沒把蘇凌云這樣的毛孩子放在眼里,是以沒人在的似乎,便是管也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