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幾步就是轉彎口,藍翎腳步加快,突然,后面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就在耳邊響起,藍翎往小腿處看去,只差幾公分,那輛車就撞上了自己。
車窗打開,車主頭半伸出,寬大的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線條優美的下巴微微揚起,清潤的嗓音如涓涓細流,讓人心浮氣躁的空氣似乎也染上涼意。
“小姑娘,沒事吧?”
笑面虎。這是藍翎對男人的第一映像,迎著刺眼的陽光,藍翎看了一眼眼前這輛純黑色瑪莎拉蒂,藍氏財勢上位居H市第二,當然也為了顯示身份,她才購進這款車,同樣款式的全球只有三輛,看來,車上這位的身份地位不可小覷啊,同市的一般人她都該認識,但眼前的人陌生的很,藍翎瞇了瞇眼,這人應該是……
“用我送你去醫院嗎?”見藍翎沒說話,男子又問道。
這種人還是少沾,藍翎搖頭。
“鈺天,時間快要不然來不及了。”副駕駛座上坐著的女人嬌柔地說道。
男子沒理會女人的話,只是固執地看著藍翎,非要藍翎開口。
藍翎可不是隨人捏的弱質小女子,她看了不看車上的人,抬腳離開,男子失笑,不再言語,腳下一踩,車子如利劍一般竄出。
終于到了西山公墓,藍翎尋了一處冬青樹,本來嬌小的身體藏得嚴嚴實實。
透過樹的縫隙,她看見不遠處立著一塊豪華的墓碑,照片上的女子精致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平靜的眼底是隱藏很好的凌厲,這是藍翎唯一一張照片。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是夏芬,藍蘭,緊靠著兩人的是清波,她們眼眶紅紅的,身體微微顫抖,所有人都以為這那母女倆是哀傷過度,畢竟上流社會的都知道藍家姐妹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但藍翎卻知道藍蘭微顫的身體大概是高興的吧。
藍翎手抓過一把樹葉,死命掐著樹干,只有這樣她才不會沖出去。
就在此時,被夏芬扶住的藍蘭突然一把甩開夏芬,兩步上前,抱住墓碑,大聲哭道:“姐姐,你怎么能丟下蘭蘭呢,你讓蘭蘭以后怎么辦?”
痛哭聲凄厲真誠,讓哀傷的氣氛更濃,清波上前一步,想伸手觸摸冰冷墓碑上的照片,藍蘭身子一軟,倒在他懷中。
從藍翎的角度可以看到本該暈倒的藍蘭嘴角扯出一抹愉悅的弧度,就連緊閉的眼睛都成了月牙形,難怪自己會被騙了十幾年,這種演技恐怕天王巨星也趕不上吧。
藍蘭的暈倒讓那種壓抑的氣氛瞬間被打破,一時間眾人手忙腳亂,清波一把抱過藍蘭,大步往下山走去,夏芬跟在兩人身后,眼里滿是焦急,主人家都離開了,身后的眾人也開始三三兩兩的離開,無人再看一眼身后照片上緊繃的那張優雅的臉。
不對,還有一人,那個戴墨鏡的男人,他站在空蕩蕩的墓碑前,手緩慢摸上照片上那雙凌厲的眼睛,低聲嘆道:“可惜了。”
“鈺天,我們也走吧,祁爺爺該等的著急了。”那美麗女人說道。
點點頭,男人轉身離開,那女人小跑著跟上,直到走的很遠,那男人突然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盯著藍翎藏身的那顆冬青樹看了一眼。
當所有人如潮水一般退得干干凈凈的時候,藍翎這才跺了跺已經麻了的腳,上前,緊緊盯著照片中像是也在看自己的人。
“藍翎,你看看你多可憐,活了二十幾年最后一無所有,甚至是尸骨無存,你說你這一輩子到底為了什么活著,不過放心吧,我會替你替你報仇,那些利用你的,害過你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這是我第一次看你,也是最后一次,報完仇后,你的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吧。”
藍翎坐了很久,墓碑被花簇包圍著,濃郁的花香縈繞鼻尖,不耐地看了看那些五顏八色的嬌艷花朵,藍翎伸手一揮,那些昂貴的花滾了滿地都是。
“你為何要扔掉那些花?”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乍然響起。
藍翎手一頓,接著若無其事地說道:“她不喜歡。”
“你怎么知道?你是誰?”那聲音突然緊繃,身影也猛地上前,一把拽著藍翎的手腕,眼中滿是驚怒。
來人背著光,藍翎看不真切那人臉上的表情,不過,通過他抓著自己手腕的力道來看,這人應該很急切。
藍翎甩開他的手,不答反問:“你又是誰?為何不跟那些人一起離開?”
明明不過是個剛成年的小女孩,男人卻能感覺到這具身體中那個榮辱不驚的靈魂,視線緊緊盯著照片上的女子,男子本來氣憤的心情松緩了很多,也罷,之前來的那些不過是形式上的哀悼,真正難過的又有幾人,看著小女孩,應該跟她認識的吧?
扒了扒頭發,男人嘆了一口氣,跟藍翎齊齊站住,藍翎這才看清楚來人的樣子,她一時有些呆滯。
確切來說,這男人是曾近被自己拒絕的追求者,是H市財勢位于第四的程家三子陳誠,此人頗有野心,程家大兒子沉穩有實力,是程家未來接班人,二兒子倒是不喜歡商場,他在一所大學任教,至于三兒子陳誠,雖然也算有才,但野心甚大,曾幾次三番地找過自己,表達他的傾慕之情,但真心是多少兩人都明白。
不過讓藍蘭疑惑的是這人一向自詡帥氣風流,身上每日打理得干干凈凈,西裝上連一個褶皺都不帶有的,更別提那個可以跟女人媲美的白皙臉孔了,以往每次見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一聞就知道是頂尖奢侈品牌。
現在呢,俊逸的臉上胡茬遍布,一副滿是褶皺,身上更是一股濃厚的煙味,這完全顛覆了他以往在自己心中的映象。
看了一眼面前小女孩疑惑審視的目光,陳誠苦笑:“我是她一個朋友。”
說完,他抬手,將本來就干凈的那張照片擦得更是能照出人影來,緊緊盯著照片中的人,陳誠低聲問道:“我應該算是你的朋友吧?”
在場兩人都明白以前的藍翎從來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
嘆了口氣,患難見真情,陳誠臉上的悲痛不是假的,說起來還真好笑,之前無論是被她放在心上,還是受過她幫助的人,卻沒一個人真正傷心難過的,就連多在這邊呆一會都不會,但這個一向被自己視為拒絕來往的‘敵人’卻為了她邋遢成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