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不緊不慢的放下茶盞,優雅的揭著嘴角的水漬:“繡繡,那天的事,你最好忘了,老夫人面前,你也只字莫提,對付那對母女的方法多得是,你何必急于一時!”
“為什么?難道母親就不怕當年的事被查了出來……”袁錦繡喊了起來,話說到一半后,又頓覺失言,突兀的打住了。
她驚慌的四下張望了一番,瞧見屋子里還幾個過往的奴才在走動,只得掩了嘴,氣鼓鼓的將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
大夫人聽到這話,臉色猛的一變,凌利的瞪了袁錦繡一眼,這丫頭,畢竟是年輕,這種話也敢放在這種場合講,正所謂隔墻有耳,若是讓人偷竊了去,后果不堪設想。
袁錦繡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懊悔的低下頭去,好半天才乖順的道了聲:“女兒知道了,定不會在老夫人面前多言!”
李媽媽正奉茶點上來,聽了大夫人和袁錦繡的話,馬上機靈的遣了屋子里的奴婢都下去,放下茶點,她馬上將門關得緊緊的。
“夫人,您別責怪大小姐,她畢竟年輕,還有許多事沒學好,您慢著教,可千萬別嚇著她!”李媽媽為大夫人滿上茶水,低聲溫和的在大夫人耳邊說道。
在府里幾十年,李媽媽肚子里的事,又豈是一條船能裝得下的。
大夫人抬抬嘴,她便知道她想喝什么茶,大夫人彎彎腰,她便能通曉她想穿哪件衣服,是以能做得了大夫人的左右手,李媽媽自然不是守油的燈。
“那依你看,我該如何教導這丫頭?”大夫人心口的怒氣未消。
正所謂,禍從口中,萬一剛才那幾名打掃的奴才中有一人是其他院子里的細作,那么……她們母女二人便要東山倒塌了。
李媽媽賠著笑,又給袁錦繡滿了茶水,慢聲道:“依奴婢看,大小姐眼下只有一個字‘忍’,老夫人向來不喜庶出的,您何不挑個機會,借老夫人的手,將那二人除之以后快,既不污了您的名,又不會留下話柄……”
姜果然是老的辣,袁錦繡的眸子里漸漸釀醞了一些期翼,她看著李媽媽,原本緊抿的唇辨,漸漸向上挑了起來。
大夫人抿唇一笑,賞了李媽媽一對玉鐲子。
“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大夫人起身,揚手示意袁錦繡回去準備準備,老夫人回府之日,總不能失了風度才好。
她也該好好準備準備了,不能讓其他幾房的夫人和姨娘搶了頭彩去。
戲臺子搭起來,帳篷子架起來,菜單子擬起來……袁府這幾日,可謂是熱鬧非凡,喜氣迎人。
十月初八,老夫人回府的日子果真是個黃道吉日,袁府的大門外,早已被侍衛圍了個水泄不通,整條街道都封了路,除了袁府的人和所宴請的賓客,其余人均得繞道而行。
前殿內亦是人潮涌涌,各房各院都使出了渾身解數,招待各府家眷。
“韓國夫人到……”
一聲尖銳的嗓音中,只見一名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正緩步而來,她生得面寬耳闊,額頭光潔如鏡,綰起的發髻上盤滿了珠光寶氣的飾物。
她的身后跟著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那少年倒是生得俊朗不凡,一身寶藍黑線邊鑲紫寶石的長袍將他頎長的身段勾勒的越發的英姿颯爽,一頭發絲綰在頭頂,用紫寶石釵固定住。
此人正是韓國夫人的大兒子魏卓遠,此時已跟在太子身邊參與朝事,倒也算是年輕有為。
韓國夫人和大夫人乃同胞姐妹,因此,魏卓遠與袁府上上下下亦是極熟悉的。
和母親一塊見了禮,入了座,他一雙眼睛便滴溜溜的轉了起來,今兒個怎不見大表妹出來?
這么想著,他便起身離了場。
魏卓遠自打隨了太子爺后,一直都沒有機會來袁府游玩,這會兒,他得抓住這個機會好好的與大表妹敘敘舊……
腦海中浮現袁錦繡端莊美麗的小臉。
論才情,袁錦繡乃京城女子典范,誰美貌,她更是無人能及。
袁府有女,名若錦繡,這句名言,幾乎是家寓戶曉,魏卓遠的嘴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生在官僚世家,他亦算得上是名門之后,只可惜,真要與袁錦繡并肩而站,世人還是會以為他匹配不上。
如今,他跟了太子爺,待到太子坐上九五之尊的那一天,他便成了帝皇的左右手,指不定還能封個一品官員之類的。
他這般想著,腳下的步伐便越加的輕快了,似乎美好的前景就在眼前。
“喲……這不是魏少爺么?”如銀鈴般嬌俏的女聲從對面傳來,魏卓遠抬頭一瞧,只見一身淡青色鑲荷花邊的妙齡少女正站在他前頭兩步之遠,掩嘴輕笑。
一雙如杏花般嬌媚的眸子似笑非笑的半彎著,微風吹起她頭上細碎的步搖,發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輕響,倒是悅耳怡人。
不笑則媚,不嬌則嗔,說的便是二小姐袁錦蘭,跟在她身后的嬌俏姑娘是她的同胞妹妹袁錦夕。
“二表妹,四表妹!”魏卓遠禮數十足的與二位妹妹打招呼,并未有停留之意。
二表妹生得美則美,只是太過妖媚,乍一看上去,似是勾人魅骨一般,讓魏卓遠越發的不敢與她獨處,唯恐自己產生了不妥的念頭。
但偏偏這二小姐,就愛與他逗樂子,每回魏卓遠來府里,袁錦蘭便要扯住他,說上好一會話。
這讓魏卓遠苦惱不已。
繞過前頭的那座十米高的假山,便能見到袁錦繡的院子了,他本是想在外頭候著,此時撞到袁錦蘭,他只能暗自吐舌,心道不好。
“魏表哥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呢?”四小姐袁錦夕是個潑辣性子。
她跳了出來,一張紅撲撲的小臉上還帶著孩童般的稚氣,她打趣的攔住了魏卓遠的路,歪著腦袋笑嘻嘻的問道。
“我……前殿太無聊了,我隨便逛逛!”魏卓遠總不能說自己是來找大表妹的,這要傳了出去,總歸不好聽。
于是乎,他隨便扯了個謊,便要繞道而行,怎奈二位小姐似乎并不打算放過他,硬是扯著他到牡丹亭里喝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