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籠在黑暗處,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梵音表面雖然鎮(zhèn)定,心跳卻越來越快,此人武功高深莫測,若非她有異于常人的敏銳,恐怕根本發(fā)覺不了。
梵音眼尖,一眼就看見他腰間佩戴的寶刀,形狀很是熟悉,再看人,也覺得熟悉。電光火石之間,梵音靈光一閃。
“你是那夜為我所救之人!”
黑影見聞,無動(dòng)于衷。
梵音時(shí)刻保持著警惕,雖感受不到他的惡意,但也絕非好意,梵音嘲弄道,“不知閣下今日是來報(bào)恩的?還是恩將仇報(bào)的?”
黑影活像個(gè)啞巴,閉口不言。
梵音怒火中燒,狠狠瞪他,茶色瞳眸泛著精光,平白駭人。
“閣下若再不說話,我便離去了。”
梵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殊死一搏了,誰知黑影聞言身形一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梵音怔忪地看著黑影消失的地方,無語至極——這里的人,都是神經(jīng)病吧!
梵音頭也不回,揮袖憤然離去!
夜風(fēng)瑟瑟。
黑影足尖輕點(diǎn),穩(wěn)穩(wěn)地立于屋頂一角,青玉色的眸光一瞬不錯(cuò)地鎖住流竄在皇宮中的身影。半晌,離去。
*
接下來幾日,梵音潛心鉆研那三顆赤紅藥丸,盡管藥丸的絕大多數(shù)成分她已破譯,但還有幾味拿捏不準(zhǔn),還需敲定。
她又想到了麒麟書閣。
不得不說,麒麟書閣如今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座寶庫,需要什么都得從那里獲得,只是進(jìn)出麒麟書閣過于麻煩,她一時(shí)想不到什么便捷的法子。
夜探?不行。并非她沒有那個(gè)實(shí)力,而且找書確認(rèn)需要時(shí)間,麒麟書閣內(nèi)每時(shí)每刻都有人巡邏,實(shí)在不便。
硬闖?也不行。凡界皇室規(guī)矩多,她若硬闖,整個(gè)照影宮都得搭進(jìn)去。
如此看來,只能去向皇上討要令牌,麻煩雖麻煩,但至少光明正大。
“力拔,備一碗糖水。”
力拔聞聲而來,“娘娘,您想喝糖水啦?”
梵音道,“不,我想進(jìn)麒麟書閣了。”
力拔:“……啊?”
平生因上一回見梵音,對其好感大打折扣,這一回又聽見與上次別無二致的說辭時(shí),對她的好感直降谷底。
梵音卻如上回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裴蘇御奉上一碗糖水。
裴蘇御不言有他,默默喝了,梵音便又得一塊令牌。
接連三日皆是如此。
這三日里,梵音頗有成效,只剩最后一味藥材,更顯干勁十足,興沖沖地便往御書房去了。
與她截然相反的,便是身后蔫頭耷腦有苦說不出的力拔,至于山河,早就羞愧地躲在照影宮再不肯跟來了。
平生又雙叒叕見梵音,已煩極了,也不等梵音搬出那宛如魔咒般的“清肺潤腸生津消暑”八個(gè)大字,忙把人往屋里請。
梵音沒想到請令牌會(huì)越來越順利,欣然接受。可憐平生一口老血悶在胸口,無處可泄。這一回,哪怕好脾氣如裴蘇御,也無論如何喝不下這碗糖水了。
“給她換一塊令牌吧。”
平生應(yīng)裴蘇御的話,這回給梵音一塊金色的令牌,之前都是銀色的。
“這是……”
平生皮笑肉不笑地解釋道,“回娘娘,只要有了這塊令牌,您便可隨意出入麒麟書閣,再也不用請示皇上了。”至于平生的內(nèi)心——快拿令牌走吧!別再打著送糖水的名義示好了!皇上快要喝吐了!
還有這樣的好東西?早給她不就好了!
如果裴蘇御和平生會(huì)讀心,必定悲慘兮兮地咬手絹。
“多謝皇上。”梵音沒有半分再不能來御書房的不悅,歡歡喜喜地走了。
平生一臉懵逼。
最后一味藥材,比梵音想象中難找許多。梵音泡在麒麟書閣一整天,也未尋得半分蛛絲馬跡。
“會(huì)是什么呢?”梵音把書扔到一邊,有氣無力地癱在床上。
“是蒲葦花。”
安靜的落針可聞的寢殿,忽聞一聲男音,梵音幾乎在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噗通坐起。
他是什么時(shí)候來的?她竟沒有一點(diǎn)察覺!
“是你。”梵音下床道,“你剛剛說什么?”
來人道,“蒲葦花。”
他的嗓音低沉猶如醇厚的鐘,梵音眉心一跳,“那是什么東西?”
來人道,“一種名為‘蒲葦’的蠶蟲吐出的絲,炮制后,放入一種花的花蕊中,再生出的花。”
梵音追問道,“什么花?”
來人緘默。
梵音冷笑道,“之前我救過你一命,現(xiàn)在一種花名也不愿意告訴我了?”
來人不為所動(dòng)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梵音打量他,“我救過你一命,還不能抵嗎?”
來人臉不紅心不跳道,“救命是自愿的,做事才是交易。”
梵音氣結(jié),居然還有這般無恥之徒!為了她的命,她忍了,梵音咬牙道,“什么事。”
來人遞給梵音一張紙,“這上面圈著的地方,有我想要的東西,但這里守衛(wèi)森嚴(yán),我靠近不得。”
梵音見紙上所圈之處正是這座宅院的中心,想來是件極寶貴的東西,她眼珠一轉(zhuǎn),說道,“連你都不能靠近,我又能做什么?”
來人篤定道,“你能。你有辦法。”
梵音眉毛一挑,不置可否。她的確能,上天入地上山下海甭管她有沒有魔氣,她都能,只不過嘛……
梵音忽然笑道,“我還有條件。”
來人并不惱,“你說說看。”
梵音娓娓道,“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解藥的事,說明那夜我在棲梧宮與神秘人的對話你也聽清楚了,那我便坦白跟你說,前些日子我教雷劈了,醒來后前塵往事忘得一干二凈,那夜神秘人所說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更不愿效忠于他們。”
“所以?”
“所以,我的條件還要加一條,如若他們要?dú)⑽遥愕镁任摇!彼蓻]忘記神秘人說的“三個(gè)月后主人親自來殺你”云云,有了眼前這等高手在,她逃出生天的幾率就更大些。
來人幾乎想也沒想,“可以。”
“成交。”梵音安心地去看圖紙。
圖紙上所繪宅院,一見便知并非普通人家,彎彎繞繞,林林總總,甚是繁復(fù),光記住就要許久,加上宅院多處有重兵把守,委實(shí)難以靠近。
“你上次負(fù)傷,可是因?yàn)檫@個(gè)?”梵音忽然問道。
來人如實(shí)道,“是。”
梵音的目光始終盯著圖紙,“以你的功力,只身闖進(jìn)這里并不費(fèi)力,難道這其中還有什么高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