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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尋找游樂場出口(二)

羅豆豆和畫畫男孩趕緊跑過去,詢問情況。郝奇爬起來,拍了拍一屁股的青草渣,嘆氣說:“猜錯了,今天出不去了。”

“哥們兒,你剛才真的好英勇啊。”聽完郝奇的講述,羅豆豆拍拍他的肩膀稱贊道。郝奇他心里全是回家,哪里聽得進去贊揚的話。

“我最最尊敬的勇士,你就當做陪我,再多玩兒一天唄。”羅豆豆又仰慕的說。

“也只能這樣了。”郝奇情緒還是很低落,癟了癟嘴。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多待一天嗎,不是還有機會嗎。”瞧郝奇還是不來氣,羅豆豆就來氣了:“哪一次的挑戰不比這個難,哪一次你退縮過?只需要等24小時就挫敗成了這副模樣啦!你不是有表嗎……”羅豆豆指著郝奇的手表說。

“沒錯!”郝奇恢復了精神,拍拍被草汁浸潤的屁股,“這次我要記住時間點了。24小時后再來!”

“嘿,我還沒說完呢!”

“好哥們,謝謝你的批評,我已經‘復活’了。”

離開了小島,兩人在餐廳吃了一頓飯補充體力。“既然我選錯了,那么現在就應該是清晨4點,怎么會一點兒困意都沒有呢?”

“我也覺得很奇怪,這里什么都不一樣。你說我們會不會在另一個時空里啊?”羅豆豆也很困惑。

“誰知道呢。”郝奇聳了聳肩。

吃完飯,兩個人在餐廳里坐著休息。不久,羅豆豆憋不住了:“我們總不能在這里坐24小時吧?太浪費時間了。走,先去玩玩別的。”

“豆子,以前怎么沒看出來你這么貪玩兒啊?”郝奇有些吃驚。

“我的肌肉和骨骼里全都充滿了玩兒。只是都被我爸媽鎮壓著、逼迫著、威脅著不準發出來而已。現在好不容易得到釋放了,我還能不好好抓住機會嗎?”

“喲,你可是我們班的前三名呀,別說得你爸媽跟鎮妖塔似的。”

“哼,比塔還厲害呢。如果只是塔鎮壓,那我還可以在里面想怎么睡覺就怎么睡覺。但是在他們的手里,我是怎么學都學不夠,怎么練都不如他們的意。你要是敢反抗,那就等著聽他們發瘋似的嘮叨吧,比緊箍咒還可怕。”

郝奇學著姥姥的語氣說:“哎喲,這可憐的孩子呀。”“我還以為你天天都活得如魚得水呢。”

“我是那活在開水里的魚。”羅豆豆越說越氣,“有時候真想在這兒待上一輩子,不回去了。”

“好好好,你也別越說越上火啊,這樣吧,你想去玩兒什么,我陪你。”郝奇趕緊平復好友的怒氣,免得真的不回去了,“絢爛煙花怎么樣?”

忽然羅豆豆比坐到了針尖上還跳得快跳得高,一下就彈了起來,一臉燦爛的笑容:“走!看馬戲去。”羅豆豆突發奇想的提出去看馬戲表演,被郝奇嚴詞拒絕了:“開什么玩笑,我們可是從魔術師的魔爪下逃出來的,難道還要回去自投羅網?”

“我們不去后面了,只是當觀眾。”羅豆豆頓一下又解釋:“我就是想看看魔術師長什么樣子。”

“你是瘋了吧?在帽子里你也是知道的,那個魔術師簡直是神通廣大。”

“你有沒有發現,不管他們有多厲害都只能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誰都不會超出一定的范圍的。”羅豆豆說了一個自己的看法,見郝奇被自己的言論吸引住了,接著又說:“你想想看,在環湖大道上,抓我們的小丑超不過花車的距離,海盜不會離開他的船和海島,在帽子里的時候,任何一個怪物都不會跨越那道門。我想,魔術師也不會追到帳篷外面來的。”

“聽你這么一說,好像真是這樣的。”可能是郝奇回家心切就變得不大愿意冒險了,凡事都很謹慎,以免耽誤了回去的時刻,“要是被抓住了呢?我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見郝奇松了口,羅豆豆覺得看表演的希望來了:“你放心,我們坐后面幾排,萬一有什么不對勁,我們馬上就可以跑出帳篷。”

“可是,我覺得聽起來好像……”

見郝奇還猶豫不決,羅豆豆趕緊慫恿道:“沒問題!我讓你坐最外面。讓你第一個跑出去。”這句話聽起來很安全,類似一顆定心丸。

在羅豆豆軟磨硬泡的攻勢下,郝奇勉強同意一起去馬戲團。照例,郝奇進門前首先藏起了手表,工作人員檢查一番就放他們進去了。為了看得更清楚,羅豆豆硬拉著郝奇從最后一排調到中間排的空位上坐下。

恰巧舞臺上正在表演魔術,當紛紛揚揚的羽毛落下后,一個身穿花哨衣服的年輕小伙子高舉雙手微笑著說:“非常感謝大家來看我的魔術。這里的魔術精彩絕倫,獨一無二,保證讓你們終身難忘!”接著他往拳頭上吹了一口氣,就立即跳出一只灰毛黑眼睛的小兔子來:“啊哈,大家都很喜歡小動物對吧,這一次我要給萌寵換顏色……你們喜歡什么顏色的兔子呢?只要你們喜歡我就能讓小兔子變成你們喜歡的顏色。”

頓時臺下喧鬧成一片,“白色!”“藍色!”“粉紅色!”“彩色!能不能變成彩色的?”觀眾們用最大聲音喊出自己喜歡的顏色,誰都想讓魔術師聽到自己的聲音,選擇自己的選擇。

“什么?彩色?那我就選這個有難度的顏色吧。”接著打了一個響指,魔術師就換成了一身黑絲絨燕尾服,另一只手出現了一頂黑色禮帽。灰兔子被放進了禮帽中,當抓出來時已變成一只彩虹一般絢麗的兔子。

“看那兔子!”羅豆豆打了個哆嗦,用最輕的聲音說。

“就是他。”郝奇心里更加發憷。

難道這就是白衣人強行修改的那只兔子?這時的哥倆完全聽不到滿場的喝彩和叫喊聲。魔術師高舉小兔子,轉著身讓每個角度的觀眾都能看到。當看到哥倆時,一雙深陷的大眼睛露出了凌厲的目光。僅僅是瞬間的四目相對,郝奇已感到全身被軟弱無力侵襲了,幾乎“癱”在座位上。羅豆豆也被冰冷的目光打量得一陣陣發麻,他強裝鎮定的安慰郝奇:“沒事的,事情不妙我們就跑唄。”

從這一刻開始,魔術師的注意力就不再離開哥倆:“本來我想給小狗換個顏色的,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們來一個更精彩的。大家說好不好啊?”一聽到有更精彩的節目,滿帳篷的情緒又高漲起來:“好!”魔術師瞥了一眼郝奇和羅豆豆,嘴角輕微向上扯了一下,整長臉顯得更加陰險起來。

“豆子,我們走吧!”郝奇的直覺告訴他要大難臨頭了。

“再等等,看看他變什么。”羅豆豆雖然有點害怕,但好奇心占了上風,而且認為大不了撒腿就跑不會有事。

“現在我要邀請兩個男同學和兩個女同學上來,配合我表演下一個……”接著加重語氣說:“特殊的、精彩的魔術。”“有喜歡美食的人嗎?如果上來就會有美食獎勵哦!”魔術師引誘著大家。

“是什么美食啊?”有一個微微胖的女孩子問到。

“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都有。”魔術師帶著一點點詭異的笑說。

胖女孩很開心的被邀請上臺了。魔術師將禮帽懸空要女孩往帽子里看,然后雙臂一揮從半空中閃出一道白光,那個微微胖的女孩就不見了。這么大一個人被變到了帽子里,臺下一陣歡呼喝彩。魔術師又說:“還差三個哦!誰想來呀?”魔術師假意四處搜尋著舉手的孩子,目光卻來來回回的注意著郝奇和羅豆豆。

這完全是沖著自己和羅豆豆來的,郝奇覺得自己的心臟不知道該狂跳不止還是驟停了,同時明白了帽子里的人是從哪兒來的了。“快走吧,要不就來不及啦。”郝奇拽著羅豆豆的手臂想起身走。

“我們不主動上臺就是了,再看看他還要耍什么花招。”羅豆豆卻鼓著勁兒舍不得離開。

這時,魔術師的用意更加直白了,他表示要自己來邀請兩個孩子,并朝他們這邊走來。這還了得!郝奇下意識地跳起來就向帳篷外逃,羅豆豆也呆不住了,跟著郝奇又是一通奪路狂奔。

在遠處一把長椅上坐下來后,郝奇驚魂未定的說:“差點兒落到他手里,要是再晚點兒……后果不堪設想啊。”

“這個摳眼睛家伙,太狡猾了。”羅豆豆憤憤的說。

逃離了險境心情也逐漸平復下來。郝奇依著椅背,仰望著永遠都是上午10點半的天空,靜止的天色讓24小時變得無限漫長。他嘆了口氣:“嗨,度日如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接著又翹了翹嘴角:“真的很奇怪,以前總覺得自己怎么都玩不夠,老想著爸媽全都長期出差,沒人管我那多好啊。現在有機會了,反倒是沒出息了,總想著回去。”

“咋倆這是在等黃昏嗎?”看到郝奇情緒低落,羅豆豆打趣的問。

“差不多吧,等我倆老了也這么依偎著等黃昏。”

“兩個老頭兒,得了吧。我的老伴兒怎么想啊。”

“我就是你的老伴兒。”說完,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時間僅僅過去了2小時,兩個人又去看了幾場電影,藝術館體驗了各種手工制作,參加了一場趣味賽馬,最后決定去海灘睡大覺。

細柔松軟的海沙被太陽烤得熱烘烘的,哥倆找了個樹蔭躺下。頓時舒服放松的感覺浸滿全身,不用多久就麻木了哥倆持續緊張的大腦,讓小鼾聲有節奏的響了起來。

“幾點了?”郝奇被一雙路過的冒失腳丫踢到了手,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接著幾乎是從沙坑里彈出來的,“啊!糟啦,4:25了,超過了二十五分鐘。完了完了完了。”

郝奇驚呼吶喊的動靜,吵得羅豆豆睜開了惺忪的眼睛,一聽說是超時了,他反倒平心靜氣的說:“應該沒問題吧,那提示是說24小時之后,并沒有說24小時準點啊。”

“也對啊,好像是這么回事。”這么一說,郝奇又急又惱的情緒才得以松弛下來,噗的一下又躺回坑里多待一會。

面對期待的這一次機會,郝奇心里比上次可要緊張太多。就連羅豆豆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緊張。“別太緊張了,放松點兒。我都能看到你的胸腔起起伏伏的。”羅豆豆拍拍郝奇的后背說。

“呼——,控制不住的緊張啊。”郝奇大口的吸氣吐氣。

“哥們兒,大不了重來,頂多我再陪你一整天。”羅豆豆倒是樂觀。

“那可又是一天,我不能再重來了。”郝奇盡量放松自己,手搭在長方形的刻度上,等待它凸出來變成長方體。隨著指針的到位,刻度再次冒出來成為了長方體。

“加油,哥們兒!這次絕對沒問題。”羅豆豆為他打氣。

“豆子,一起走吧。”

羅豆豆遲疑了一下,側了側臉:“我還想再玩玩。”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是輕車熟路的爬到了頂。摁動機關,顯現出虛擬時鐘來。選擇的鑰匙再次出現,郝奇看了看手表,時針指著5。因為一直關注著時間,所以這次他確信是清晨5點鐘。扭動鑰匙,時針從上一次的16點轉到了5點。

郝奇準備摁下鑰匙時又停了下來,嘴里念叨著老天保佑、阿彌陀佛、上帝保佑、真主啊……把各種保佑的話都念了個遍。然后才輕輕摁下了鑰匙。

巨鐘發生了新的變化:時針不再隱形,而是真實的顯現了出來。下面的孩子們看得出神,平時都跟鬧山的麻雀似的,現在盡然忘了自己還有可以發聲的喉嚨,這目不轉睛的架勢,用呆若木雞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伴隨著一陣類似金屬的延展聲,小島的螺旋形道路也向上延伸、拔高,像是不斷生長的巨型藤蔓。這“藤蔓”上鋪滿階梯,一路延伸到郝奇的腳邊,然后穿到了鐘盤里面去。這次鐘盤真的是通透的,穿過鐘盤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當階梯停止延伸時,秒針便開始逆向旋轉。可郝奇并沒有注意到這是倒計時開始了,還一味地沉浸在成功中:“我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郝奇激動的踏上了螺旋狀的階梯,他回頭高聲問:“豆子,你就真的還沒玩夠?真的不想回家嗎?”

“我怕我爸揍我。我等等再回家!”羅豆豆眼中泛起晶瑩的淚花,揮手和好友告別。

“豆子!”郝奇使勁將那支心愛的手表投向羅豆豆,“記著現在是清晨5點。千萬別讓任何人動這只表!千萬收好啦!”

“知道了!”

羅豆豆從花叢里撿起手表后,忽然發現逆行的秒針接近2點的刻度時,所有指針開始逐漸變模糊。原來出口是有時間限制的,“郝奇快走,只剩不到10秒鐘啦,出口就要關閉了。”羅豆豆急得大喊。

“豆子,早點兒回來——”郝奇用力喊出最后一句話就慌忙跨進了鐘盤里,秒針剛好指到12,時針完全消失。分針和秒針重新按照順時針行走,螺旋道路重新鋪回到了花叢間,一切都恢復原貌,平靜如初。

圍觀的孩子們這時才發出了各種驚訝聲。羅豆豆把表戴在了手腕上,心里卻冒出一陣莫名的失落感,喃喃道:“哥們兒,等我鼓起了勇氣回家后,咱們學校見!”

不遠處畫畫的男生走過來,雙眼直盯著羅豆豆手上的手表,嘴上敷衍的問:“你朋友都走了,你怎么不走?”“再過兩天吧。”羅豆豆帶著些許的憂傷回答。

有些孩子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也想要跟過去看看,結果撞在了鐘盤上,鐘盤不是特別硬,基本不會撞出青頭包,但也怪疼的。膽小的孩子抬頭望著剛才郝奇站的地方不斷發出嘆息聲,嘆息著那是一個無法到達的高度。

而郝奇剛穿到巨鐘的這一面,就融進了夜色和寂靜里。郝奇站在草地上盡情的感受著久違的夜色,這里是一派天未明的樣貌,墨藍色天空還綴著幾點銀星。抬頭靜靜地仰望著天空,第一次認識到了黑夜的美:“真是美不勝收啊。”

不久,一陣掃地車的轟鳴聲隱約傳來,攪動了夏夜的尾巴,也掀開了清晨的幕簾。這不速之客的響聲竟然如此悅耳動聽,郝奇不由的欣賞起這由遠及近再及遠的機器的歌聲。向著歌聲的方向,游樂場外那夜空之下來自城市的暖光,瞬時令心中涌出了熟悉、信賴和莫名的喜悅感。他覺得空氣中充滿了真實的味道,“呼——”總算回到了原來的游樂場。

夜流動得很快,在清晰的“啾啾”鳥鳴中,已經不知不覺的讓位給了天邊的一層灰白色。隨著天色漸亮,困乏感肆無忌憚的爬上了郝奇全身。濃濃的睡意輕易就把他摁倒在了長椅上,喉頭只模糊的哼哼了幾聲,就蜷縮著睡熟了。晨曦下睡得是那樣的安然、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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