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群臣慷慨激昂，無不歌功頌德。烈日高懸，透過明窗。可以清晰的看見眾大臣脖子上的青筋。已經(jīng)順著臉上流淌的汗水

乾勉正襟危坐，籠罩在身后正大光明牌匾的陰影之下。神思不定。

旁邊的奴突然高聲喊道：“大巫回！大巫回！”讓乾勉為之一愣。隨即快步走下臺階。

我邁步走進殿門，身上并沒有打理，顯示出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百官傳來各色的眼神。

乾勉快步向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安慰道：“陳師辛苦了，為了圣子身后事。陳師太過操勞，身形都消瘦不少啊。”

我腳步踉蹌，感覺到了乾勉的怒火，他的手指骨節(jié)因為用力已經(jīng)泛青。

我抽出手臂，不動聲色的整理了一下衣袖的痕跡。緩緩下拜。沉聲道：“幸不辱命。圣子安葬蒼涼山。一切妥當(dāng)。臣先恭喜吾王又立千秋大業(yè)。大玄王朝江山萬年！”

乾勉揚聲大笑，高聲道：“好，快給陳師賜座。”

早有奴搬來繡墩在一旁等待，聽到吩咐急忙放置妥當(dāng)。攙扶著我坐下。

這便是乾勉，雖然幾次想要殺我而無后顧之憂。但是絕不會在明面上有一絲羞惱。就在昨天他還派人攔殺。今日卻儼然君臣模范。

我坐在繡墩上，點燃起了煙袋。一旁的王主司向前一步，拱手道：“陳師果然修真有道，你我自幼相識，如今我儼然老朽，陳師卻依舊青年模樣。真乃是我大玄之福啊。”

有了主司開口，各副司，主使正使將軍也紛紛客氣。坐在龍椅上的乾勉神色如常。眼底卻閃過一絲厲色。

如今滿朝文武，有大半是我自幼調(diào)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司，更是我自幼培養(yǎng)。王少安看出了剛才乾勉的小動作。這才開始施壓。

可惜，他并沒有把我的話記在心上。恐怕要無端招災(zāi)了。不過這都是小事。一場風(fēng)波過后，百官開始各司其職。匯報轄地瑣事。

我閉上眼睛，逐條分析。無非是哪地又起蝗災(zāi)，哪地又生水患。何處流匪作亂。何處出現(xiàn)瑞祥。

乾勉從政二十余年，應(yīng)付這些手到擒來。一直到門外出現(xiàn)一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他才神色巨變。站了起來。

那是前朝太傅，本是先帝親封圣師，賜打王鞭。有奏昏庸之主而無罪之權(quán)。

乾勉自從即位后，便視他為刀俎，幾次暗殺。終于在我的幫助下做出出巡而被暗探刺殺的假象。可他沒想到他還活著。

沒錯，當(dāng)年我暗中以假換真，用一死囚易容，給乾勉驗尸。其實將他安置在我別院之中。為的就是今天。乾勉想要敲打我。我又何曾不想敲打他呢。

“太傅！”“太傅！”“真的是您！”“您還活著！”伴隨著百官一聲聲的驚喜之聲。

乾勉握緊了扶手，眼神如同鋼刀看向我。我吐出一口青煙。輕輕一笑。

乾勉不愧是王，他當(dāng)機立斷。怒吼一聲道：“放肆！你是何人？竟然易容我朝圣師！圣師死于暗探，是孤親眼所見。你還不如實招來！”

王一發(fā)怒，百官禁聲。乾勉已經(jīng)承認(rèn)是他親眼看見太傅死去。自然沒有官員敢反駁。可惜他忘了打王鞭。

老太傅高舉一物，黃金鑄造，鞭身九節(jié)，三層刻誥令，兩層符文，四層刻先王四個字~敢叱帝君。

老太傅捋了捋胡須，朗聲道：“王，你可認(rèn)得此物？”

群臣再次轟然沸騰，紛紛辨別真?zhèn)巍?

乾勉終于忍不住向我傳聲。

“大巫，你這次太過分了！”

“過分，我只想收個徒弟。王上便想要我的性命！”

“孤怎能不知天下何人是大巫的對手。孤只是想敲打大巫。不要忘了當(dāng)年之約。”

“當(dāng)年之約我自會遵守，玄明那孩子靈氣十足，正和我?guī)熼T教義。”

“你讓孤的侄子學(xué)扶龍術(shù)，豈不是要奪孤的江山？”

“此言差矣，世上沒有王的侄子了，只有我的徒弟，飛凰。”

“大巫，不要忘了是你教導(dǎo)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王，也不要忘了。本座還說過，為人處世，當(dāng)留三分善念。”

很快，我們再次極有默契的達成共識，一如當(dāng)年一般。我給了老太傅一個眼神

老太傅隨即轟然跪倒，朗聲道：“王上，老臣當(dāng)年得高人相救。況且年邁已高。已有歸隱之意，遁入空門。今日前來，一為王上賀喜，而為貢上打王鞭。”

乾勉一驚，急忙挽留道：“太傅不可，當(dāng)年孤以為太傅仙逝，痛不欲生。今日太傅歸來，怎能不陪伴孤左右。著打王鞭乃是先王所賜，還請?zhí)道^續(xù)值長。為孤起警示監(jiān)督之責(zé)啊。”

老太傅毅然說道：“王上，老夫歲高年邁，難伴當(dāng)朝。只求安度余生。如今王文治武功。四海太平。這打王鞭便沒了用處。懇請王上收回。否則老夫一頭撞死在大殿上！”

群臣震驚，急忙安撫老太傅，王主司更是給我頻頻使眼色。示意大好時機，接掌打王鞭。我自顧吞云吐霧。不予理睬。

乾勉掃顧四周，大殿頓時安靜。這才勉強道：“既然如此，孤允了老太傅所求吧。來人，傳旨。封安逸凡為紫云觀主持，號護國真人，賜居紫云觀。將打王鞭四字抹去，請陳師刻畫靈符。賜給紫云觀做鎮(zhèn)觀神器。”

群臣聽到王上直呼老太傅真名，知道這是暗中貶去了官身。再無復(fù)出可能。只能齊聲稱善。安頓妥當(dāng)后。乾勉面漏疲色，一旁的奴高喊退朝。文武百官紛紛退下。

我等到群臣退下。向前一步，摻住緩步的乾勉，他看了我一眼。懇切的說道：“陳師啊，這么多年了，你自幼教導(dǎo)，孤仍歷歷在目。可是孤終究看不透你。

似你這等高人，不會貪戀富貴，你要這天下。孤可拱手相送。可是你什么都不要。

孤不知道你所圖，但一定驚天動地。這些年你逼著孤與你相斗。莫非就是為了驗正你的氣運之說么。

可是孤不懂，孤貴為天子，氣運竟不如你么。孤是悟不透啦。

孤如今武道閉塞，二品玄師終身難成。孤也知道自己的身體。

陳師，就當(dāng)孤最后求你一次。孤還剩下幾年時間。讓孤留個后吧。

如同當(dāng)年一樣，真心教導(dǎo)。不要讓大玄江山傳到別人手里可好？”

我看著乾勉的幾許白發(fā)，他那眼神讓我想起了當(dāng)年。那個清脆的童聲。“你就是大巫，負責(zé)教我做皇帝的么？”

微風(fēng)浮動，我思緒萬千。我拍了拍他的手。笑著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