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點半。

周青匆匆忙忙起來，爬到床頭翻找衣服。

她睡過頭了。

今天是查完分數后返校填報志愿的日子，要在九點之前報到。

昨天晚上回來得太晚，洗了澡換完衣服快到凌晨兩點。

今天早上竟然沒能醒來。

周青向來不喜歡遲到，沒吃飯就往學校沖。

路上還接了賀迪一個電話。

“周同學，待會兒拿完檔案資料你先別走啊，我跟歡哥帶你出去玩?！?

賀迪好像很開心，“記得在校門口的雕像林那兒等我們?！?

“行，我知道了?！敝芮噙吪苓厭鞌嚯娫?。

迎面停了幾輛車，她只能繞到車頭穿過去。

沒想到在路邊上看到了李尋。

車門一側開著，他好像在里頭彎腰拿東西。

“李尋。”

周青停下打了個招呼。

李尋頭也沒轉，說了句，“早?！?

本來十萬火急的，周青變得磨蹭起來，“要不要我等等你？”

李尋從車里拿了兩本書，和幾張不知道什么的紙，轉過身，“我們七班九點半集合。”

“那我先走了?！?

周青抬腳就跑。

“……”

李尋又叫住她，“周青?！?

他聲音不大，吐字沉緩。

像七月清晨的陽光，明媚中幾許沁涼。

周青回過頭看他，心里感覺怪怪的。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有點好聽呢……

李尋靠在車門上，一副懶骨頭曬太陽的模樣。

他就說了句他們班九點半集合，她跑那么快做什么。

一看就是從沒遲過到的好學生。

“吃過早飯沒？”

他問她。

“啊？”周青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老老實實回，“還沒吃。”

他是想待會兒和她一起吃早飯嗎……

有點小開心。

李尋隨手從車里拿出一盒包子，“我妹吃剩下的?！?

周青：“……”

原來不是想和她一起吃飯。

不過就算這樣，李尋也算有心了。

管他是不是吃剩下的呢，周青接過來打開，里頭有兩個包子，凹槽里嵌著一雙竹筷。

“謝謝。”

周青用筷子夾起來咬了一口。

香菇牛肉餡兒的，又松又軟，油不多，肥瘦相間還不膩。

意外好吃。

“包子不錯，哪兒買的？”

周青問李尋。

她比較愛吃肉。

“不知道，我妹買的。”李尋淡淡道。

包子沒吃完，賀迪看到了他們。

“歡哥?！?

他湊上來，“哎呀巧了！青青也在這兒！我剛還打電話叫你中午出來玩兒呢?！?

“好啊?！敝芮啻饝?。

“那待會兒咱們就在這兒碰頭?！辟R迪指著她手上的包子，“這……你還自帶早餐呢？”

說完又覺得她那個白色方形保溫盒有點眼熟。

周青剛要說話，被李尋插了一句，“梁超雄人呢？”

“他晚會兒到。”賀迪回道：“昨晚上跟他哥出去蹦迪，玩瘋了起不來?！?

湖對面的教學樓忽然有人喊。

“一班的過來集合了！”

“一班的過來集合了啊！”

是劉博拿著老師講課的擴音器在喊。

周青趕緊把剩下的包子塞進嘴里，“賀迪！我先走了！”

她放下保溫盒狂奔而去。

畢業班的老師陸陸續續走進逸夫樓，個個衣著正式。

一班老吳走在最前頭，穿一身灰白唐裝，腳上皮鞋漆亮，鶴立雞群，儒雅不凡。

一進教室大家就“哄”了一聲。

“老吳今天這么帥的嗎？”

“天吶我都認不出來！”

“老師您今天好帥??！”

老吳是他們班主任，教語文，行事有些浪漫主義。

十幾年過去，周青對這位老師的印象一直很好。

“還行吧。”

老吳自謙了一句，把手里的青瓷茶杯擱在桌上，長身而立，“這身唐裝我也不輕易穿出來，前兩年那個畢業班，他們畢業，我穿的就是汗衫?！?

“知道為什么嗎？”

全班搖了搖頭。

“因為那一年高考，年級第一是二班的人?！?

老吳呷了口茶，面露遺憾。

“哦——”

大家紛紛表示明了。

劉博喊了一句，“那今年您穿了唐裝，是不是代表我們考得特好！”

老吳悠悠然合上杯蓋，頓了頓，“還行吧。”

“啊————”

一班全體興奮起來。

總算沒被二班這個夙敵趕超。

“這次考試，第一名、第二名是咱們班的?！?

老吳吹了吹茶，緩緩道：“方相如，謝文君，這個我不意外……啊?！?

一班大多數人也沒啥意外的。

這倆神雕俠侶次次不是你第一就是我第二，相愛相殺。

沒想到高考也是這樣。

真絕了。

“我就說一句?！崩蠀菕吡艘谎勰蟹?，又掃一眼女方，“你們倆這三年啊……都連一塊兒，再沒個結果，連老師我都急了?！?

“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爆笑起來。

等他們笑完，老吳又道：“第三名也是咱們班的?！?

“誰??？”

“周青。”老吳沒賣關子。

眾人齊齊愣了一下。

周青以前穩定在前十左右，這次竟然考得這么好！

前一百進前五十容易，但前十每進一步，都相當于修羅場。

“這個我也很意外?！崩蠀沁€是相當高興的，看著周青道：“確實發揮得不錯……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

周青：“……”

感覺有點奇怪。

“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配上老吳那個嚴肅的表情，搞得好像她考了倒數第三。

有人忍不住笑起來。

“周大神牛逼?。　?

劉博轉過來對她豎了個大拇指。

周青難得開了個玩笑，“一般一般，也就第三?！?

劉博：“……”

可以，這很凡爾賽。

“第四第五也是咱們班的，總的來說，前十咱們班占了七個，二班兩個，三班一個?！?

老吳繼續匯報成績。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參加完畢業匯報，周青又去了一趟老吳辦公室，這才有空到學校的雕像林等賀迪和李尋。

青城一中的雕像林大約一百二十多平米，除了大型名人雕塑，還有一條爬滿葡萄藤和爬山虎的走廊。

地上鋪的是漢白玉大理石，夏天藤苔垂下，滿地碧綠生涼。

臨近中午有點熱，周青抱著三本填報志愿的書和資料，坐在石椅上乘涼。

順便等人。

她正在翻看其中一本，遠處走過來一群人。

是一群女生。

她們走得很慢，最后就停在周青身邊討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