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

她隱約猜到是家暴。

“求你了，過來給我開個門就好……”

“小妹妹求你……”

女人還在小聲地哭。

不知道為什么，她就覺得這個女孩會幫她。

也許是因為她長得人畜無害，也許是因為上次她提醒自己感冒要通風。

這年頭，好人不多了。

“女士。”周青試圖勸說，“我給你開門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最好還是報警。”

“別報警……你別報警。”

“求你了，只要開個門就好……他不放我出去……”

女人又哭了一會兒，掛斷了電話。

“……”

周青放下手機。

現在已經九點半，站北路距離這里三十分鐘。

又偏僻又亂，她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姐姐早點回家哦。”

沈小棉揮了揮手，話中意有所指。

“好。”

周青沒有猶豫，騎電動車回家。

半路上手機鈴又響了兩次。

她沒有接。

到了小區樓下，賀迪第一個迎面看到她。

“周同學！周同學！”

他抱著一大袋零食，跑得氣喘吁吁。

周青停下來，禮貌回應，“賀同學。”

“嘿嘿，生分了。”

賀迪咧嘴微笑，“叫我賀迪就行。”

“這個給你，我為我昨天的失誤表示誠摯的歉意！”

“請周同學原諒我。”

說完把一大袋零食奉上。

周青沒有接，提起一只塑料袋，“李婉婉已經來過了。”

“她是她，我是我嘛。”賀迪道。

“沒說不原諒你。”周青笑，“麻煩你幫我拿到樓上去。”

“好嘞！”

賀迪跟在她身后。

走了兩步，靠在車邊的李尋才被看到。

他穿一條奶茶色五分褲，白色T恤，黑色拖鞋上有明黃色涂鴉，大長腿交錯，雙手插在褲兜里，站姿隨意。

周青下意識放慢腳步。

遠遠地看著他。

李尋也在看她，面容在路燈下披了一層朦朧的光。

“要不要幫忙。”

他從褲兜里抽出一只手。

周青看看手上的塑料袋，點頭。

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李尋從她手里接過東西，順便送她上樓。

賀迪在一旁喋喋不休，“周同學，你周末有空嗎，我們帶你出去玩！”

“你想玩什么？”

“要不要跟你爸媽說一聲？”

“我知道天泉附近新來了一個馬戲團……”

沒走到門口，周青的手機響起來。

她打開看了一眼。

還是那個號碼。

猶豫片刻，沒有接。

見周青沒接電話，賀迪繼續說，“聽說那個馬戲團有獅子跳火圈，有大黑熊，還有小丑！你想不想去？”

“好。”

周青打開家門。

賀迪在門口看到她家靜悄悄的，“你爸媽都睡了哇，好早啊。”

周青沒有接話。

李尋一路都很沉默，到了把塑料袋遞還給她。

他占據了大半個門高，手稍稍抬起就能夠到她的鼻尖。

周青的視線掠過他的下頜，喉結，鎖骨，最后落在身后的餐桌上，“放在桌上好了。”

“……”

李尋看她，片刻后，問道：“要不要脫鞋。”

“隨你。”

周青笑了一下。

她的故意打量了一遍他的拖鞋，一副‘你脫不脫其實沒區別’的表情。

李尋隨即把鞋脫在門外，光著腳走進去。

“我來我來！”

賀迪抱著一大袋也要進去，被周青一把接過，攔在了門外。

“哎……”

賀迪看著倆人并肩而去。

李尋把桌上雜亂的東西挪開，清出一片地方放零食。

小奶狗阿喵從飲水機后跑出來，嗚哇嗚哇地沖著他叫。

李尋面無表情。

阿喵干脆跳到他跟前，小爪子按在他的腳趾頭上。

“嗚哇——汪！”

李尋看它一眼，繼續擺東西。

周青也不幫忙，一直盯著李尋的光腳丫看。

18歲的李尋，腳丫子真好看。

她在心里想。

“我家地板會不會很涼？”她忽然問他。

李尋頓住，發現了她赤|裸|裸的視線，表情詭異。

“不會。”他鎮定依舊，“還有沒有東西？”

“沒了。”

周青收回目光。

她轉身去叫阿喵，“過來吃飯。”

李尋看她喂了一會兒狗，回到大門口穿上拖鞋。

身后傳來關門的聲音。

他以為她進去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周青剛擰好門把手，“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站北路？”

她抬頭問他。

“誒？”

賀迪有點懵，“這么晚了你還出去？”

“這不是有你們。”周青套上明黃色防曬衣，拉上拉鏈，“走吧。”

似乎篤定了李尋不會拒絕她。

……

車開往站北路方向。

賀迪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么，“啊……那女的讓你過去救她？該不會是什么殺人案吧！咱們要不要報警？”

周青搖頭，“先去看看。”

家暴不死人，報警警察就是來走個過場。

而那些遭遇家暴的女人，除非被打死，也絕不會對警察說實話。

她見過太多這樣的女人了，比如她的母親劉春紅。

“業余愛好救死扶傷？”

李尋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頗有點嘲諷的意味。

周青皺眉，忽然想起上一世李尋也這么說過她。

那時他被幾個高利貸的人砍中要害，渾身是血，她幫他包扎傷口，反倒被他奚落了，“原來是個醫生……怪不得連他媽業余愛好都是救死扶傷。”

刀口那么深，他倒是一點不帶疼。

“一點點。”

周青淡淡回道：“我還救過一個惡霸呢。”

“窮兇極惡的那種。”

她語氣輕快。

李尋低眉，眼中露出笑意，“你還挺憨。”

周青：“……”

這廝怎么罵人。

賀迪替周青鳴不平，“周同學這是善良！”

李尋沒說話，猛地踩了一下油門，賀迪一頭撞在座椅靠背上，“臥槽——”

到了筒子樓，賀迪和周青下車，四周黢黑一片。

樓道里連個感應燈都沒有。

“歡哥。”賀迪有點怕，回頭喊李尋，“一起上去唄，我和周同學勢單力薄啊。”

李尋閉眼靠在座位上，風輕云淡，“老子給你當司機，還想老子給你當保鏢？”

“這不是……”賀迪小聲嘟囔，“這不是你戰斗力比較強嘛。”

李尋能打他是見過的。

青城一中附近不少學校，富二代也多，今天你找人打我，明天我找人干你，沒幾個沒挨過揍。

他們家歡哥算是其中的狼人了。

“歡哥……”

賀迪還想求他，被周青止住，“看看就下來，要不，我自己上去？”

李尋怕黑，這樓道里沒燈。

她知道他不是不想上去。

“那還是咱倆一塊！”賀迪不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