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從酒樓開車出來，遠遠看見劉博在路邊揮手，“以后常聯系啊周大神。”

他停下手中的方向盤，下意識張望。

公交車緩緩駛離，周青就坐在窗邊。

“前面路口右轉。”

身邊的女孩提醒他。

李尋回過神，踩動油門繼續往前開，往相反的方向交錯過去。

“怎么了？”張子茜問他，聲音溫柔恬淡，“看到熟人啦？”

她總是這么細膩。

李尋淡淡回道：“一個同學。”

“誰啊？”

張子茜扭頭，試圖往后看。

她跟李尋是小學同桌，初中同桌，高中同桌。

他的同學她都認識。

最好的兩個朋友賀迪和梁超雄，也都是她的好哥們。

今天他們有事，所以才讓李尋來送她。

“小學同學，你不記得了。”李尋撒了個謊。

“哦。”

張子茜不多問，安靜地坐在副駕上，黑亮的長發鋪滿肩頭，落在腰間。

李尋偶爾拉動手剎，碰到她的頭發。

“鄒運這兩天找你沒。”

他忽然問道。

張子茜搖頭，“我這兩天沒看到他，好像沒來了。”

“嗯。”

李尋應了一聲。

默了片刻，張子茜側臉看著他，“你該不會……找人打他了吧？”

李尋調動向盤轉了個彎，才道：“沒。”

“真的？”

張子茜盯著他。

“嗯。”李尋應得很干脆。

“你沒沖動就好。”張子茜松了口氣，“我前兩天就想跟賀迪說了，讓你別去找鄒運，這件事我自己想辦法。”

“怕他個錘子。”

李尋面無表情。

張子茜小聲道：“我知道你不怕他，我是怕你爸到時候又說你，我都不好意思去你家玩了。”

“鄒運只是守在我家樓下而已，又沒有對我怎么樣。”

“你打架反而對你不好。”

聽完，李尋“嗯”了一聲。

張子茜側身靠著車窗，背對李尋，“小李歡哥，你是不是嫌我啰嗦？不過你馬上就可以解脫啦！”

“恭喜你！等到了大學就可以擺脫我這個陰魂不散的同桌了！”

她把頭發撩到前面，做出貞子的造型。

李尋被她逗笑，“沒有。”

見他笑了，張子茜撥開長發，露出光潔細膩的臉蛋，“我說真的啊。”

“等出成績了你報哪個學校告訴我一聲，我肯定不報……我是真的不想和你當同桌了哈哈哈哈哈……”

“真的好想換一個同桌啊！”

李尋掃了她一眼，“沒良心。”

他踩住剎車，停在小區門口，“到了。”

張子茜拿著背包下車，及膝背帶裙襯得腰肢纖細，起身時露出腳上一雙藍白相間的香奈兒運動鞋。

長發及腰，明眸皓齒，哪怕很晚回家，也不會讓人懷疑她是個優等生。

“拜。”

她合上車門，對李尋揮了一下手。

李尋提醒她，“看看周圍有沒有人。”

“不用這樣吧。”張子茜哭笑不得，“你好啰嗦啊。”

“惦記你的人多。”

李尋道。

張子茜點頭，“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送完人回到家，奶奶和陳姨已經睡了。

李尋順著燈光上樓，隨手把襪子和鞋丟在門口，光腳打開電腦，上了QQ。

“嘀嘀嘀嘀——”

消息提示音連成一串。

李尋沒有理會，點開‘添加好友’的搜索框，打了一串數字進去。

按下‘Enter’鍵。

一個哆啦A夢的頭像冒出來，旁邊是昵稱和年齡。

Z，18歲。

李尋挪了挪鼠標，后背陷進沙發椅里。

想起周青大口喝啤酒的模樣。

鼠標停留在‘加好友’上。

他沒有點下去，而是嘗試點開了她的空間。

空間沒鎖，對所有人可見。

沒有說說，只有日志。

日志按照日期分門別類，有照片也有文字。

全是考試題目……

標滿了紅色筆記，易錯點，相似題型和最佳解題時長。

李尋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半個小時后揉了揉眉心。

看了這么久，他好像只發現了一點。

周青喜歡考試。

非常喜歡。

……

“阿喵。”

周青把從酒樓打包回來的燒鵝放進白瓷碗里，起身倒了杯水。

阿喵大口吞咽，餓得不輕。

有一塊鵝肋骨很難撕，它扒著前爪又啃又咬，撞到了一旁的儲物柜。

朽敗的木架劇烈晃動，一只裝著溶液的罐子摔下來，摔得粉碎。

“嗚——”

阿喵被濺了一身。

泡在罐子里的東西緩緩流出，阿喵嗅了嗅，是一只眼珠。

周青放下水杯，把狗和碗挪到一旁。

“阿喵，別亂動。”

她從柜子里拿出不要的衣物，把地上的東西裹起來，用黑色垃圾袋密封好。

明天這袋垃圾要丟去菜市場。

周青看一眼阿喵，神色陰郁。

狗子仍在努力地啃鵝肋骨。

為了趕菜市場的垃圾車，周青起得很早。

吃完早飯到芙蓉酒樓不過六點半。

后廚的人都沒來。

儲藏室的門似乎也還關著。

她想拿工作服，上前推了推門。

很快有人給她開了門。

是一個小女孩。

“姐姐。”

小女孩叫她。

周青低頭，有些意外。

是上次那個在街邊殺鵪鶉的小女孩。

阿喵和芙蓉酒樓的名片都是她給的。

“你來早了，金叔叔他們還沒到。”小女孩把門讓開，利落地抱起一小袋面粉，放在一旁的推車上。

又拿了半壺油和幾包拆開沒用完的調料。

那些堆得整整齊齊的東西一樣也沒碰，不像是在幫忙搬東西。

周青沒明白她在做什么。

她剛想說話，后門倒垃圾的出口走進來一個人。

“小棉，回去了。”

一個男聲叫。

小女孩迅速用空蛇皮口袋把推車上的米面油蓋好。

仿佛剛送完貨，只剩一些零散的雜物。

“來了，哥。”

小女孩推著推車往垃圾出口走。

她在……拿酒樓的東西？

周青愣了片刻。

當著她的面，這小女孩膽子真大。

說話的男聲走進來，看到周青，停住，“你是新來的？”

少年人站在門邊問。

身形清瘦，套著一件半新不舊的工作服，

…

整個后廚靜默了一瞬。

周青看著面前的男孩，腦海中反復閃現手機瀏覽器里的新聞。

“近年來軟云成功對接上百家企業，正在積極為上市做準備。”

“根據軟云官網信息顯示，成立5年間，軟云累計完成12輪融資，融資總金額超過22億元，投資方包括騰訊、TPG、藍海……”

“軟云創始人沈泊舟2008年從青城市……”

沈泊舟。

如果她沒認錯的話。

這個男孩就是……沈泊舟？

那個十年后被青城市津津樂道的商業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