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病房表白
- 冰塔記
- 簡望安
- 7618字
- 2021-03-31 17:30:00
中午,醫生過來給簡嘉遠換了藥,簡嘉遠也可以下地走動了,他說:“我就說了嘛,我沒什么事,其實我剛醒的時候就能下床,你看我現在,李書閣如果再讓我做俯臥撐,我眼都不眨一下咔咔就做!”
于佳依想起了自己第一天來到冰塔中學時,就看到過簡嘉遠做俯臥撐,當時他趴在地上喊著“腰閃了腿抽了,好慘啊”的樣子,至今記憶猶新,讓人忍俊不禁。她說:“你有事沒事啊,看那張嘴就知道了,你只要嘴還能說,就證明問題不大!”
能下地的簡嘉遠就誰也管不住了,雖然醫生一再告訴他別亂動,但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是沒忍住。
不過一聽說下午同學們馬上要來看他時,他還是躺在了床上,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于佳依笑他:“真會裝,你是想博取大家的同情嗎?”簡嘉遠說:“在你跟前我不必裝,因為不管我裝不裝你都會關心我,但他們不一樣啊,我好不容易受回傷,不得小題大做一下,讓他們是真也好,是假也罷地關心一下嗎?”于佳依一邊給他倒水一邊說:“那你就繼續裝吧,看你的演技到底怎樣。”
田忠昊在醫院門口等人,很快焦易坤先來了,接著喬凱浩,梁雨慕,顧盼,韓可,江玲夢他們也來了,田忠昊一看打過電話的人都來了,說:“大家跟我走吧。”
路上大家幾乎都在問田忠昊簡嘉遠到底傷的怎么樣,怎么受的傷。田忠昊說:“我給你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已經詳細說過了嗎?你們來了多少人?我就至少說過多少遍了我……”“田田,你再給詳細講一遍唄,稍詳細點可以嗎?”顧盼小聲打斷她,田忠昊原本不耐煩,瞬間變成了不厭其煩,他說:“那你們聽好了啊,周五晚上……”
他把從簡嘉遠和于佳依那里聽來的盡量不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但由于這件事本身就太富有“傳奇”色彩,平時新聞都未必有這么一波三折,所以也是聽得大家頻頻吸氣喘氣。待田忠昊講完,顧盼有些自責地說:“我那天干嘛那么著急走啊,我要等一等和佳依一起走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田忠昊說:“快算了吧,你要是跟她一起,就相當于那些流氓買一送一了,你想落在流氓手里嗎?”“討厭!”顧盼粉拳捶了田忠昊一下,“我可不怕流氓,再說了那些流氓最后不還是讓嘉遠給收拾了嗎?看來以后得找個像他那樣的男生護送我!”田忠昊剛想說“我來”,被焦易坤給打斷了:“可真是嚇死人了,我以后放學也得小心!”喬凱浩說:“你小心啥,你長得這么安全。”梁雨慕說:“如果老焦碰上流氓,我恐怕要擔心一下那個流氓了。”大家都笑了,笑著笑著,簡嘉遠的病房到了。
“噓——”田忠昊示意大家安靜,低聲說:“于佳依和簡嘉遠正在里面,不知道干啥呢!”眾人好奇心頓起,一堆腦袋在病房門縫上排起了隊,想偷聽里面的動靜。
“自在飛花輕似夢!”
“夢里花落知多少!”
“少小離家老大回!”
“回眸一笑百媚生!”
“生子當如孫仲謀!”
“謀……謀……”
“哎呀,終于考住你了,我的簡大才子!”
這兩個神仙居然是在玩詩詞接龍……田忠昊說:“算了,咱們直接進去吧。”田忠昊敲敲門,聽見簡嘉遠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大家進來吧!”
眾人一擁而入,開啟噓寒問暖模式,十幾個人雖然問的是同樣意思的問題,但問法不一樣,頓時亂了套:“嘉遠,你還好嗎?”“簡嘉遠你怎么樣”“嘉遠……”
簡嘉遠躺在床上開啟應付模式,病房瞬間熱鬧起來,于佳依看病房里有點擠,于是溜了出來,在門口坐下,剛坐穩,田忠昊也出來了,坐到她旁邊。“讓他們聊吧,咱們在這兒清靜清靜。”田忠昊說。
不過怎么可能清靜呢?很快,田忠昊和于佳依又聊了起來,田忠昊想幫自己哥們一把,他說:“佳依,你覺得從小到大誰對你最好呢?”于佳依說:“印象中應該是親生爸爸對我最好吧,可是具體怎么好我已經忘了,畢竟我七歲時他就不在了。”
田忠昊說:“我也是覺得我爸對我最好,因為我剛上初中那會兒,我爸媽就離婚了,我媽老在外面打麻將,認識了別的男人,就不想和我爸過了。我當時啊,還拿著啤酒瓶砸了那男的的頭,那男的揍我,我媽也不來救我,就在那看著,后來是我爸把那個男人打跑的。”
于佳依說:“我現在的爸爸對我也好,只是他每天都特別忙,但是只要一有空就會領我去玩兒,去買東西,不過現在有了弟弟,他就陪弟弟多一點兒了,但好在我也長大了。”
田忠昊說:“長大以后就是這樣,我爸現在幾乎天天不著家,外面忙生意,也不給我找后媽,所以現在天天都是嘉遠陪著我,我們一起在外面吃吃喝喝,或者宅在家里一起玩游戲,真希望將來上了大學以后我們還能這樣。”
于佳依說:“可能除了我的兩個爸爸,就是簡嘉遠對我最好了,不瞞你說,以前在初中和錦云中學時,也有不少男生對我挺好,有幾個還追過我,像那個昨天晚上欺負我的三個流氓里,就有一個是追過我的,當然追我的男生可不都像他這樣,也有那些比較優秀的,不過和嘉遠一比他們都幼稚極了,以為送點小禮物,說幾句肉麻的話,就是喜歡。真正的喜歡是像嘉遠那樣,知冷知熱,保持距離,沒同意時絕不糾纏,危難時刻有勇有謀……哎呀,我怎么說起這些了!”于佳依臉一紅,趕緊打住。
“沒想到平時高冷矜持的于佳依大小姐,心思這么細膩啊……”田忠昊看著因為害羞低下頭的于佳依說,“我之前還替簡嘉遠可惜,以為他付出那么多,你都不知道,沒想到你原來都知道得這么清楚!”于佳依沒有說什么,只是臉越來越紅。
“喜歡他你就直說唄,說不定你一跟他表白,他立馬就能出院了!”田忠昊說,“別開玩笑,我只是單純地欣賞……”于佳依說,“這沒啥大不了的,你既然喜歡他,他也說過喜歡你,你們就干脆光明正大在一起得了,反正我看好你們。”于佳依抬起頭,看了看病房的門,笑了:“你說的對,沒必要藏著掖著,就像我明明挺喜歡他,他都主動表白了,我還猶豫不決,實在有些可笑。”
田忠昊一看目的快達成了,又說道:“等一會兒他們都走了,你就去和簡嘉遠表白吧,這小子心心念念了你一個暑假了,他這相思病就靠你治了!”
他倆話音剛落,病房里傳來“再見”的聲音,顧盼他們陸陸續續出來了,“田忠昊,于佳依,再見!”“再見!”
送走大家,田忠昊說:“佳依,勇敢去追求真愛吧,我在這兒等你的好消息哦。”
于佳依回到病房,看見簡嘉遠已經坐了起來,簡嘉遠說:“終于打發了他們了,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于佳依卻在考慮該怎么和他說自己的心事,別看在門外信誓旦旦的,一見簡嘉遠的面,她又覺得不好意思急了,那就先給他講講自己的故事吧。
“嘉遠,我這有個故事,你想聽嗎?”
“說來聽聽。”
那是一九七七年的夏天,一個小縣城旁邊的村子里,韓家生了一個女兒。韓氏夫婦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又得一女,也挺高興。兩個兒子的名字是他們自己起的,很土氣,一個叫韓金龍,一個叫韓玉虎,給女兒起名字,他們覺得要起一個稍微有點兒文化的名字,于是沒有自己起,請了村里小學的校長給起。校長取了“靜若處子”中的“靜若”二字。
韓靜若在村里念了小學,又在縣城讀了初中,父親和兩個哥哥覺得書已經念夠了,趕快出去工作掙錢,到了年齡嫁人就是最好的安排,可是韓靜若執意想上高中,全家只有母親同意,父親不給錢,母親出去借了點兒,供著韓靜若到城里的冰塔中學念高中。
韓靜若的成績雖然不錯,但因為錢少,穿戴打扮很一般,她雖然天生麗質,但人靠衣服馬靠鞍,和城里的女生一比,顯得又土又俗,令她自卑不已。
有一次老師讓讀錢鐘書的《圍城》,韓靜若去圖書館借時已經沒有了,她想找同學借,但大家也都是剛看,只能是去書店買了。
一本書大概十幾塊錢,相當于好幾天的生活費,當時已經是月底,韓靜若身上只有二十多塊了。書店的老板娘說:“《圍城》可是本好書啊,賣的特別快,我上個禮拜進了十本,這才幾天就只剩兩本了,下次進貨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其實老板娘只要書一賣完就會再去進貨,但是單純的韓靜若沒識破老板娘的促銷手段,真以為再不買就買不到了。一方面是著急要買的書,但另一方面是要空的錢包,她嘆了口氣把書放下。沒有看書頂多讓老師說兩句,可沒飯錢就要餓肚子了,本來就吃得不太好。
“孫老板,有《圍城》嗎?”一個男生進了店,韓靜若認識他,他叫于靜涵,是學校的名人,也是自己的同班同學,這個于靜涵長得帥氣,精通各種樂器,在韓靜若心里他就像個大明星一樣。
“呦,韓靜若同學!”又一個男生進了店。這個男生韓靜若也認得,他叫簡信卓,在學校的名氣比于靜涵還大,外號“簡大才子”韓靜若還和簡信卓做過同桌。韓靜若也向兩人打了招呼,于靜涵說:“聽說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韓靜若不知道他為什么問這個,但還是說:“我生日在一個禮拜之后呢。”“哦,”于靜涵點了點頭,又說,“我怕下周我就忘了,要不我這周就把禮物送你吧!”說著他又跟老板娘說:“孫老板,那兩本《圍城》我都要了。”于靜涵付了錢,拿過那兩本一樣的書,抽出一本塞給韓靜若說:“生日快樂!”他身后的簡信卓也說:“生日快樂!”韓靜若又是感動又是害羞,一時不知所措,于靜涵笑笑說:“我們先走了,再見!”韓靜若這才反應過來,忙說:“謝謝,謝謝,再見。”
看著兩人出了店門,老板娘說:“現在的男孩真是大方呢。”韓靜若看著于靜涵和簡信卓的背影,心頭暖暖的。
簡信卓早就看過《圍城》這本書,他是來陪于靜涵買圍城的,兩個人在門口就看見韓靜若沒有錢買書,于靜涵說:“今天我帶的錢多,我幫她買了吧。”兩個人從書店出來后,簡信卓說:“我把書里一句經典名言改了一下:愛情是一座圍著的城,城外的人想進來,城里的人想出去。于靜涵同學,你莫非也想進來?”于靜涵說:“難道你舍得放棄林霏雨出來嗎?”簡信卓說:“那我可不會。”于靜涵又說:“你不覺得韓靜若這姑娘長得挺漂亮嗎?”簡信卓說:“確實還行,也就比我的霏雨稍遜那么一丟丟。”于靜涵說:“個人審美不同,霏雨長得漂亮是公認的,但靜若也有她自己的特點呢。”
后來于靜涵和韓靜若做了同桌,大概半年后就是高考。高考結束,于靜涵過生日,叫了簡信卓,張斯文,方大洪,林霏雨和韓靜若,這大概是他朋友圈里最親密的幾個。
簡信卓準備的禮物是一支英雄牌鋼筆,他說:“這支筆老貴了,我平時都舍不得用,你可要好好愛惜它,給它喂點好墨水。”林霏雨說:“想起我上回過生日,簡信卓才送我一個肥皂盒,不過盒子里倒是還有張紙,我以為是首詩,沒想到只是把我的名字抄了一遍。”簡信卓說:“你的名字就是最美的詩呀。”林霏雨臉一紅,小嘴一撅道:“花言巧語,不想給寫就直說!”
“行了,你倆先別打情罵俏了,我們這一桌子單身貴族要受不了了。”張斯文說,“靜涵,這是我從城南的舊貨市場淘來的書,你肯定感興趣。”于靜涵接過那本舊書,一看——《十八世紀歐洲著名鋼琴曲》,十分喜歡。
方大洪說:“我嘛,一個俗人,想附庸風雅,又怕貽笑大方,所以準備了一副撲克,上面印的是港臺歌星哦。”
“確實是好久沒打牌了呀,”簡信卓說,“要不咱們現在來爭上游?”林霏雨說:“等等,你每天就知道打牌,我們女生的禮物還沒送呢!”說著她掏出一副墨鏡,說:“最新款的墨鏡,耍帥必備哦。”于靜涵接過墨鏡說道:“謝謝啦,林大美女。”
簡信卓在旁邊“切”了一聲,林霏雨給他一個白眼:“你‘切’什么?等你過生日我就送你一塊肥皂,把你名字刻在上面,和你的肥皂盒作伴去!”簡信卓說:“肥皂盒配肥皂,總比鮮花插在牛糞上好聽點。”眼看這對歡喜冤家又要甜蜜斗嘴,眾人趕緊打住他倆,于靜涵說:“人家靜若的禮物還沒給呢,你倆先消停會兒。”
韓靜若的禮物是一張賀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于靜涵看著賀卡上工整娟秀的字跡,又看著暗戀許久的韓靜若說:“就只有這個嗎?”韓靜若以為他嫌棄,很不好意思,她說:“這個賀卡我很認真地做了,你不喜歡……”不是這個意思,于靜涵說,“我……我還想要你的……你的一個擁抱!”
全場安靜,韓靜若心跳地好快,。靜涵一臉認真:“靜若啊,我喜歡你很久了,之前高考那會兒太緊張,我不想打擾你,現在我們終于有時間了,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嗎?”韓靜若覺得幸福來得太快,于靜涵可是他的偶像,和他做同桌,就覺得快樂的不得了了,現在能被他表白,真是如夢一般,有什么理由不答應呢?
于靜涵家境不錯,于父于母也比較開明,兒子喜歡誰他們就支持誰,也不嫌棄韓靜寒是農村來的,很快兩個人準備結婚。于靜涵在結婚前去了,韓靜若家里,韓家人見于靜涵一表人才,自然沒有反對的意思。
和于靜涵在一起,聽于靜涵彈吉他彈鋼琴,這樣真的太美好了,韓靜若在試穿婚紗時這樣想。
一切很順利,兩個人結了婚,于靜涵和師兄楊樂誠創辦的肖邦俱樂部事業風生水起,韓靜若在一家公司當會計,不久后韓靜若懷孕,全家都在為新生命的到來準備著。
于父于母對兒媳相當滿意,這個農村姑娘在于靜涵的打扮下,一點兒都不像個村里人,落落大方,端莊可人,老兩口也特有面子。這老兩口身體不太好,于靜涵常年在外面忙,韓靜若當然要照顧老兩口比較多了,離預產期還有半個月,于靜涵和父母都不想讓她再出去買菜了,韓靜若看于靜涵每天那么辛苦,還是忍不住出了門去采購,這一出門,一家人的生活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自打嫁進于家,韓靜若就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哪怕是出去買東西,哪怕是懷胎九個月了,她還是穿著一雙高跟鞋,這雙高跟鞋的鞋跟總愛勾住臺階,今天它勾的有點深,從韓靜若腳上掉了下來,韓靜若覺得腳下一拌,手上又拿著東西,一下沒穩住,摔在了臺階上。
這下摔得不輕,韓靜若天生體弱,更是受不了,等送到醫院時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孩子是生出來了,但這條命也保不住了,她一直硬撐著,等于靜涵趕來,于靜涵聽說妻子出事,慌忙駕車前來,只聽見韓靜若有氣無力的一句話:“靜涵,給孩子,找個好的依靠……”
于靜涵的魂跟著韓靜若跑了一半,但更傷心的事還在后面,韓靜若的家人跑來鬧事,村里人迷信,直言孩子是個“掃把星”,于靜涵又悲又氣,做夢都沒想到韓靜若的娘家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一氣之下,于靜涵和韓靜若的家里人斷絕了一切往來。
雪上加霜,更覺心寒。于靜涵的幸福生活瞬間崩塌,他將韓靜若安葬在公墓,在旁邊給自己也買了一個。于父于母覺得不吉利,但看他愛妻心切,也不便阻攔。不久之后于父于母也相繼離世,于靜涵只剩下韓靜若留給他的女兒,他想起韓靜若臨終說的那句:“給孩子,找個好的依靠”,便給女兒起名“于佳依”。佳依,佳依,意思就是“好的依靠”。
于靜涵一個人帶著于佳依很是辛苦,俱樂部有個年輕女老師,是于靜涵的徒弟,叫宋曉,知道師傅一個人帶孩子辛苦,又加上偷偷喜歡于靜涵,所以總是幫忙。一來二去,于靜涵覺得離不開宋曉了,也想給于佳依找個媽媽,索性跟宋曉結了婚。
于佳依挺喜歡這個媽媽,反正她印象中的媽媽就只有宋曉,韓靜若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張照片。她沒把宋曉當后媽,宋曉也沒把于佳依當別人的女兒,小時候的于佳依很是聰明可愛,特別招人喜歡,于靜涵覺得總算是讓女兒有了一個完整安穩的家。
時光飛逝,到了二零零九年,肖邦俱樂部想開分部,于靜涵去四處尋找合適的地段。這天晚上他因為商量租金的事,回家有點兒晚,他開著車,想著俱樂部,想著家里,也沒注意到側面,一輛卡車歪歪扭扭向他駛來。
那卡車司機已經疲勞駕駛了,再加上他還喝過酒,所以根本沒注意到于靜涵的車,直接撞了上去,正好撞的是駕駛位那邊,于靜涵當場被震得不省人事。
等他再醒來時,已經虛弱得說不出話,而且感覺生命也將走到盡頭。他連寫遺書的力氣都要沒了,幸好還有幾根手指能動,他用了整整一個晚上在手機上打了這幾行字:
佳依,跟著媽媽好好生活。
宋曉,佳依現在只有你了,你看在我們四年夫妻情分,好好待她。
再見。
于靜涵曾經和宋曉說過,他亡故的前妻韓靜若的家人罵孩子是“掃把星”的事。宋曉明白于靜涵一去世,于佳依真的只能靠她。她不光有和于靜涵的夫妻情分,還有和于佳依的母女情。她想:趁自己還年輕,長得也還漂亮,再找一個男人嫁了吧。
宋曉的父母都在老家,沒什么人可以幫她,楊樂誠看在于靜涵的面子上,也是想給于佳依找個好爸爸,便幫她介紹了周云泊。周云泊剛從海外留學回來,在一家培訓機構工作,是楊樂誠同學的同學,本來八竿子打不著,但稀里糊涂就被安排了相親。他原本無心這么早結婚,和宋曉也只是想應付一下,但當時的宋曉因為年輕漂亮,還是給周云泊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得知宋曉還帶著個孩子,不過那孩子不是她的,是她已經亡故的丈夫和丈夫亡故的前任妻子的,也就是說那孩子父母雙亡,宋曉還愿意帶著這個和自己沒血緣關系的孩子一起生活。一個有愛心的女人,周云泊很是欣賞。
交往了兩年的時候,周云泊和宋曉結了婚,于佳依有了新爸爸。于佳依第一次怯生生管周云泊叫“爸爸”時,已經九歲了。父親去世了的這兩年,她一直,也只能跟著宋曉。她看著宋曉和周云泊交往的這兩年,深深明白,這兩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將成為自己的父母,她這一聲爸爸,心酸又無奈,甚至帶點討好的意思。周云泊剛結婚就多了一個九歲的女兒,不過這個女兒太讓人省心了,沒有任何過分要求,也沒有一點任性,乖得讓人心疼。周云泊知道女兒懂事,而且非常可憐,他發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對她。
后來的周云泊成了錦云中學的校長,一高興,和宋曉有了孩子。那時的于佳依剛上完初中,周云泊想當然覺得女兒應該到他的錦云中學上高中。
于佳依沒說什么,點了點頭。其實她心里想去的是親生父母的母校冰塔中學,倒不是說有什么情懷,是因為冰塔中學沒有宿舍,可以走讀,每天能回家,而錦云中學實行的是軍事化管理,只能住校。
在錦云中學時,她盡量低調,但根本不可能。校長千金,長相漂亮,太多人關注她了,于佳依的容貌結合了父母的優點,有于靜涵挺拔的鼻子,白凈的臉龐,有韓靜若的杏核大眼,櫻桃小口,多少男生看著眼饞。
雖然于佳依不愿意承認,但事實上范大麻也是她的追求者,而且是最瘋狂的一個。范大麻曾經滿學校宣布他是校長未來的女婿,老師們哭笑不得,只能瞞著校長,可這一瞞,范大麻越加放肆。
于佳依剛上高中時,周云泊有心管一管女兒,但他實在忙得沒空,再加上女兒一向自覺,他認為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于佳依受了委屈不說,周云泊認為自己是校長,沒人敢欺負女兒,所以于佳依被欺負得越來越嚴重,座位上被潑墨水,她忍了,自己默默擦掉,發卡被搶了,她索性以后不帶發卡,忍了一年,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借口想每天回家,轉到了冰塔中學。
于佳依的故事講完了,她沒有哭,而是很平靜地說:“這就是我們家的故事,我覺得我可以……可以和你說的,因為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人。”
簡嘉遠看著于佳依的眼睛,這個漂亮的女孩目光那樣憂傷,那樣溫柔,講著自己的故事。簡嘉遠不想對她的故事有過多評價,言多必失,這個道理他懂,他只說:“佳依,你變了呢。”
“我也該變了,自己一個人難過,悲傷,沒有用的,遇到你之后我慢慢明白,解決問題,解開心結的辦法有許多,人只要勇敢起來,就可以面對一切。”
簡嘉遠一臉“望女成鳳”的表情,說:“佳依……你真的想開了?”于佳依說:“為什么不想開呢?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是拼命的想把心事說給一個人,說完以后我就能想開,就好像能扔掉那些亂七八糟的,然后迎接新生活……反正在遇到你之前,是沒有這樣的人的。”
于佳依臉紅的像果籃里的火龍果,簡嘉遠微笑地看他語無倫次的樣子,說:“一個女孩肯對一個人敞開心扉,只有可能是——”
“喜歡上了……那個人……”于佳依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