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有例外,橘紅色的太陽懸在九天,肆意的對著這片大地揮灑著它的光輝,這兒是它最鐘愛的地方,它喜歡看那些螞蟻和卑賤的奴隸們,看著它無奈的模樣,無數歲月來,它從未對這項娛樂感到厭倦。
大地上,焦褐色的大地早已被曬得開裂,一座座低矮的礦山在太陽的暴曬下散發著淡紅色的光暈。
無數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人像螞蟻一樣在另一只螞蟻的驅趕下,不斷的推著小推車在各個洞口進進出出,排隊運輸著一車又一車暗紅色的晶礦。
他們是工蟻和兵蟻的區別。
這兒是赤炎星第九礦場,出產戰略物資赤炎晶的地方。
而在長隊里一個毫不起眼的位置,一個少年正奮力的推著礦車,隨著這條長線一起蠕動。
汗水早已將他破舊的衣衫全部打濕,順著脊背之間的條條溝壑,淌過剛剛由于鞭子的抽打開裂的傷口。
他依然表情麻木,毫無波瀾,這樣的痛苦他已經承受了三年,并沒有那么難忍受。
真正的夢魘,是在夜晚衣衫被晚風吹干時,和鮮紅的血肉黏在一起時,微微的動作,似乎都可以讓你痙攣。
這個少年名叫白冶,來自地球,因為被搶錢不從,被人砍死了。
想到這,這少年麻木的臉上忍不住掀起了一抹弧度,一換二,不虧。
“啪”
旁邊的礦吏罵罵咧咧的收起鞭子,這傻蛋玩意在想什么呢?
白冶微微掀起的嘴角有些扭曲,心里想著,這真是一個不合格的穿越,剛剛穿越過來,飯都沒吃一頓,無數道流星雨邊從天而降,將現在這個身體的母星烏克星滅了,然后又被莫名其妙的收進一個瓶子里,莫名其妙的被送來挖礦。
走到隊伍的開端,將推車里的赤炎晶倒進一個機器。
這個機器的表皮頓時散發出陣陣幽光,發出一陣嗚嗚,咔咔的聲音,在機器的后面,便出來許多色澤更加明亮,大小一致的方塊赤炎晶。
搖搖頭,轉身向礦洞走去,要盡快完成今天的任務,三車晶礦,否則每天晚飯的兩個黑面饅頭和一碗稀粥,可就沒自己的份了。
如此反復幾次,天空中的太陽也終于對這項娛樂感到了一些疲倦,打著哈欠,慵懶的向著西方墜去,無邊的彩霞從地平線的盡頭傳來,映照在泛著紅光的礦山上,一片絢麗的色彩頓時渲染了整片天地,可惜并無人欣賞。
礦洞里,白冶微微喘著粗氣,拿著連帶挖礦,運礦三車之后才能領取的飯牌,一塊由特殊巖石刻成的牌子,靠在礦壁上。
這是這兒唯一人性化的政策,搬完就能休息。
沒過一會,感受著由于太陽落山,已經慢慢干下來,黏在背上的礦衣。
白冶眉頭一皺,伴隨著傷口結疤長出的肉膜處傳來的撕裂聲,直接將其脫了下來,露出遍布傷痕的精壯上身,長痛不如短痛。
“挖完礦的憑借飯牌,過來領取食物。”
礦吏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哨響傳來。
頓時,礦洞里一個個麻木的身影站起,紛紛向外跑去。
而有一些沒有完成任務的老礦工,正拉幫結派,趁著好些新人還沒出礦洞,快速堵在他們的前方,眼神兇狠,嘶啞著聲音道:
“拿出來。”
頓時,許多新人停下腳步,他們是昨天才被送進來的,在礦工的無情鞭策下才好不容易完成今天的任務,卻不想還有這么一關,頓時紛紛呆滯,不知所措。
而在他們中,有一些新人沒見過這樣的陣勢,膽子小,只得唯唯諾諾的交出來,有些新人卻深知食物的重要性,呲著嘴,在眾多拳頭之下死死護住飯牌。
白冶看到這一幕,微微搖頭,沒有去管,那些唯唯諾諾的新人很快就看不到了,在這種地方,反抗的話可能活,而懦弱只會走向深淵。
在叢林法則里,沒有人會在可以獲得相同利益的情況下,選擇向強者拔刀,而在這個地方,身體素質并不是決定是不是強者的決定性因素,跪下了才是原罪。
想自己初來的時候,同樣經歷過一樣的階段,為了一頓飯,沒少挨揍,甚至有時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是就像對當初那兩個劫匪一樣,他同樣沒有讓那些混蛋好過。
你打我一拳,我咬你一口,你搶了我的飯牌,你吃飯時也別想安生,就是用這種方式,他才熬過了這三年。
沒有說話,取回一碗粥和兩個黑面饅頭,回到礦洞,正要開飯,眼睛的余光掃到一個衣衫破爛,頭破血流,倚在墻壁上的老人身上,目光一凝。
走上前去,蹲在老人身邊,用一種詢問的眼神看著他,老人裂開嘴,對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白冶眉頭一皺,將自己的食物放在那個老人的身前后轉身離開,走到離老人最近的一個礦工身邊,指著老人,淡淡開口道:
“看到是誰動了他嗎?”
這個礦工立馬將手指向一個新人,他來這已經兩年了,看到過白冶打架時兇狠的勁,他可不敢招惹白冶。
白冶順著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目光冰寒,邁開腳步走到那個新人的面前,冷漠的開口道:
“拿出來。”
那人正是其中一個在前面被老礦工搶去飯牌的新人,由于實在餓得沒有辦法,便將目光對準了孤單影只,顯得有些瘦弱的老人身上,動了狠心。
結果這老頭反抗得實在太過激烈,激起了他的戾氣,失手之下,將老人推倒,頭狠狠的撞在了墻壁上。
現在這個新人,看著手里的食物,神情滿是掙扎這東西對他的誘惑,不是一個飯牌能夠比擬的。
過了一會,他終于狠下心來,看著白冶身后并沒有跟著其他老人,和白冶瘦弱的樣子,堅定的搖了搖頭。
自古,富貴滋生善良,貧窮激起惡膽。
周圍的老礦工看他搖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并不知道,在這種地方,沒有團隊還能活下來的人有多可怕。
白冶沒有廢話,猛地欺身向前,還不待那個新人反應過來,便一把按住他的頭,往自己提起的膝蓋上撞去,然后一甩手,將那個新人甩到在地,一腳猛踢在肚子上。
最后默默撿起腳下的兩個饅頭,沒有去管撒了的粥,慢慢走回老人的身邊。
原地,那個新人正在不斷抽搐,不斷的干嘔,一抹抹鮮血正順著他的嘴角慢慢流出,他想不清楚,為什么這么瘦弱的人會有這種力量和這種速度,完全讓他無法反抗。
周圍的老礦工也是暗暗咋舌,一陣唏噓,想起白冶剛剛來時,那時他雖然打架兇狠,但是也只是靠著一股蠻勁,逮著誰咬誰一口,力量和速度卻并不出奇。
然而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這家伙的力氣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甚至抗打擊力也越來越強。
直到后面三五個人都無法再按住他時,他們才知道,在這礦洞里不能招惹的人又多了一個。
白冶走回老人身邊,再次蹲下,看著老人忍著痛艱難的吃著饅頭,他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饅頭和老人咬了幾口的饅頭碰了一下,然后端起老人喝過的粥就著饅頭喝了一口。
老人由于傷口扯動的原因,一直嘶嘶的抽著涼氣,模糊不清的開口道:
“嘿,你小子真是越來越猛了,再過幾年,估計都有可能逃出去了,到時候找個地方,當個武夫,也能混口飯吃。”
“痛就別說話了,三年來,外面的影子都沒看到,當個屁的武夫,你當那些礦吏是吃素的啊。”
老人繼續開口:“我都要死了,你小子不善言辭,等我沒了誰來和你說話。”
白冶微微一愣,看著眼前這個老人,嘴微微張開,卻說不出什么話。
他剛剛來的時候,雖然打架兇狠無比,但是雙拳難敵四手,飯牌還是常常被搶去,再加上自己不喜說話,更是沒有一個朋友,如果不是這個老人看他長得像自己孩子,總是分他一口粥喝,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現在。
對其他人,他可以冷漠,唯獨對他,不行。
沉默良久,還是展露笑顏,擦去老人額頭上的血,笑著道:“宋老不死的,在這個礦洞里,就屬你的年紀最老,熬了這么多年都沒把你熬死,老天怎么可能會一下子和你開這個玩笑,你會好好活著的,相信我。”
老人聽完,哈哈大笑,“老天?我活了這么多年,看過一個星球無盡的生命化為血海;看過一代又一代的人被送來,又化為冰冷的尸體;看過一個有一個不甘的逃出這片礦場,第二日又被懸掛在礦山上;
我看到過無數的事和人,至于老天,在我心中,它已經死了,只是一個鬼怪而已,真正的老天,是這個。”
說完,笑著對白冶揮了揮拳頭。
白冶沒有說話,到了晚上,將僅剩的衣服脫下,蓋在老人身上,這才緩緩看著老人睡下下。
然而,半夜,正當月光斜斜照進礦洞時,一陣咳嗽聲還是把他驚醒了,老人正奮力的咳嗽著,仿佛要將自己的一生的苦難咳嗽出來。
白冶心中微動,抱住老人,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老人年紀太大了,白天流了這么多血,傷口也沒處理,發燒了。
最終,老人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夜晚,在后半夜的時候,停止了咳嗽,閉上了眼睛。
他直到死,也沒看見所謂的老天。
白冶抱著他的尸體,肩膀微微抽動,三年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團淡紅色的氣團正順著老人的胸膛飛出,然后緩緩飄進他的心口。
頓時,白冶身軀一震,感到心臟似乎正被一團烈火團團圍住,不斷的炙烤,一滴滴血液,似乎被燒得滾燙起來,流進他身體的每個角落,以前每次在離他很近的地方有人死時,他也會有這種感覺,只是從未有一次這么劇烈。
這個痛苦,是一種實在非人的折磨,讓早已吃慣了苦頭的他也無法忍受,死死咬住嘴唇,無聲的在礦洞里翻滾。
直到幾分鐘,這滾燙的灼燒感,漸漸平息下去,白冶心口處的位置,也逐漸冒出微弱的紅光,映照在他因為痛苦扭曲,還沒完全舒緩過來的臉上,像一只孤獨的惡鬼,低頭看去,一個殺字漸漸從胸口浮現。
“叮,諸天屠戮空間充能完畢,正式開啟。”
白冶眼前一黑。
“殺!殺!殺!止干戈,滅八荒!心不死,葬蒼天!……”
亙古永存的血色空間里,似乎有無盡的魔神在低聲咆哮,不甘,憎恨,憤怒,是非。
一個一眼望不到邊的陣法散放著耀眼的光芒,一道又一道大小不一的黑色磨盤從這道陣法慢慢飛出,橫跨在這片空間。
而在一些磨盤的下方還有絲絲血光留下,然后融入這片空間。
磨盤的頂端是一條又一條星河,只是除了離白冶最近,也就是最小的那個磨盤上方的星河里,有點點星光閃爍外,其余皆是暗淡無光。
同時在白冶的眼前,還有一個小小的散發著星光的小屏幕,上面用一種無法言傳的語言書寫著一個又一個橫貫亙古永存的字符,白冶凝神看去,卻莫名的知道了意思:
諸天殺戮之主:白冶
擁有生命值:零點一
擁有靈魂值:零點一
殺戮空間解封程度:一重
他莫名知道了生命值和靈魂值的作用,應該是可以提升自己的實力吧,不然這三年來,自己不可能毫無緣故的變強。
看著眼前這震撼的一幕,白冶心神一動,轉瞬間,便到了一個磨盤的上方,而身體也似乎化作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神祇,星河圍繞著他緩緩轉動,白冶緩緩伸出手隨便點向了其中一個,卻并無反應,沉思片刻,點向了唯獨亮著的三個里的其中一個。
“叮,尊敬的殺戮之主,請問是否穿梭到該空間進行無盡的殺戮。”
按耐住心神的激蕩,到了這個地步白冶自然知道這是什么原因,自己的穿越必備技能到賬了,說不激動是假的,但是總感覺這一切就像夢一般好像隨時會破滅。
久在泥濘里的人,怎么敢祈求天恩呢?
在這孤獨的空間里,白冶默默矗立,回憶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前世在生活面前的苦苦掙扎,這三年來無數次咽下的血與淚,宋老頭的逝去,一切似乎發生過,又似乎沒發生過。
就像被埋葬的落葉,腐化出一股似曾相識的美,和躺在草地上的人止不住的嘆息。
半晌,睜開眼睛,嘴角扯起一抹輕蔑的笑,人生已如此艱難,又何必在乎過往呢?
只要我認為它發生過了,它就是真理。
眼睛逐漸明亮起來,他選擇了否,他有更大的野心,這些生命值和靈魂值留著可能還有用。
至于這些生命值和靈魂值怎么獲得,他想,不是傻子,到了這個地步也應該知道了。
福至心靈間,一下退出空間。
雖然知道了生命值和靈魂值的獲取方法,但他還需要一個實驗對象。
想著,轉過頭在礦壁在月光的折射散發出的絲絲紅光下,眼神冰冷的看著那個白天被自己打了一頓,卻仍然睡得很香甜的人。
自他睡覺開始,他就記下了他睡覺的位置,他報仇不喜歡隔夜,所以他選擇今晚送他歸西。
慢慢走回老人的身邊,將自己披在上面的衣裳取下,在地上疊成一條帶子后,又慢慢的繞過人群,貓著身子走到那個新人的面前。
而那個新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不自覺的翻了一個身,嗯了一聲。
白冶在他旁邊蹲了兩分鐘,才等到他將脖子露出來,然后眼神冰冷,雙手溫柔的將帶子穿過他的脖子與地面的縫隙。
此時,那個新人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再次動了一下身子,剛剛準備睜開眼睛,便感覺脖子一緊,想要發出嗚嗚的聲音,卻被白冶一只手用帶子勒住脖子,另一只手捂住嘴,一只腳單膝跪在他的兩條腿上,不僅發不出聲音,連蹦一下都難。
這個場景,一直持續了一分鐘左右,白冶感覺到他的腳已經沒了動靜,雙眼圓睜充血,死死盯著白冶,但白冶仍是沒有松開衣帶。
又過了半晌,直到一團紅光夾雜著絲絲綠光飛進他的胸膛,他才松開雙手。
淡淡血色的礦洞里,白冶無聲的走回原來的位置,輕微的對著老頭張開嘴,“走好,以后我累了,就去當個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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