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這個字總是令人敬畏。
之所以敬畏,是因為大多數的官都很會讓人覺得他永遠是對的。
即使不對的也是對的。
實際上,一個人大多數的選擇都是錯誤的,更沒有永遠對的人。
人們愿意相信官,那就是永遠對的。
權利只是手段,敬畏才是人們對官愛恨交織卻又極為向往的理由。
不過,沒有了敬畏那還有官嗎?還有神朝嗎?
有敬畏不是壞事,終究也是規范百姓的一層屏障,大多的官都知道這一點。
兩界縣的縣太爺很明白這一點,但是他有自己的毛病,貪錢。
貪錢好,好貪錢,貪好錢。
縣太爺自認能做到這三種。
所以,陸峰被帶到縣衙的時候,縣太爺很仔細的詢問了案情,并且又找了不多的幾個人證,最后告訴了陸峰判定的結果。
案子很小,一個人在吃熟食的時候錢被偷了,所以沒錢付賬,若是換成個其他人,打發個衙役回失主家取錢就是了。
難的是失主是陸峰。
陸峰沒有錢,田不去也沒有錢,最應該有錢的風九也沒有錢,因為他當保鏢還沒到一個月。
陸峰很仗義,畢竟說了是自己請客,又抹不開面子跑掉,只能打發風九回山莊看看,自己在衙門里硬挺。
縣太爺給了兩條路,要么賣點什么東西還錢,要么給熟食陳打工半個月。
陸峰問自己丟的錢怎么辦,縣太爺告訴他正在破案,要是找到賊人追回賊贓一定歸還,不過這和他欠熟食店的帳并沒有關系。
陸峰認了,不就是半個月嗎,還說好了管吃呢。
出門的時候,陸峰眼尖看著縣太爺掂了掂衣袖,看那重量得有半貫錢。
陸峰的脾氣是忍不了的,不過終究是第一次被帶上公堂,心中總有幾絲怕怕的感覺。
衙役送陸峰到熟食店的時候,低聲說了幾句,“看你剛在公堂上還想動手,多虧你沒動手,要不然被打一頓不說,還得再多干半個月白活。”
陸峰轉身就想去尋縣太爺晦氣,卻又被衙役拉住了,“你這人聽不懂話怎的,縣老爺是收了點錢財,但也是給你找個營生。你說你們三個一文錢都沒有,怎么過活啊,縣老爺和老陳說好了,今天起有賣不了的邊角料都給你們拿去一些,也是省得餓死了。干得好了以后可能直接當個伙計了,也是條出路不是。”
陸峰很驚訝,怎么你這一說,我親眼看到的不公都變成了施舍呢。
“我勸你別找麻煩,縣老爺可是浩然門高足,筑基中期。”衙役瞪了瞪眼睛走了。
熟食店里只剩下陸峰和一個搓著一雙油手的老陳。
陸峰有點納悶,這老頭看著挺老實的啊,怎么還會搞這一套了呢,再說之前自己也沒少買你的熟食和酒啊,怎么還一點情面都不講了呢。
“呵呵,小哥,不知道原先做過熟食沒有啊。”老陳問。
“吃過很多,沒做過。”陸峰老實回答。
“哪家的好吃?”老陳仰起頭。
“肉比菜好吃。”
“。。。”
“我是說熟食哪家好吃?”
“你家。”看著眼前老陳得意的臉,陸峰真想上去讓鞋底和這張臉來個親密的接觸。
“你不知道,這熟食啊,不容易啊。”
陸峰心想你還能做成燉茄子味來,要是那樣我就承認你不容易。
“就說這醬油,都是三蒸三曬最后發酵出來的,更別說大料桂皮這些玩應了,都是經過幾十道工序才能用的!”老陳感慨。
“等等,老。。。額。。。老陳。”陸峰反應很快,“你不是說調料都是你自己弄的吧?”
“那是一定嘞,要不是自己弄,誰知道哪個把你當龜孫似的騙。”
“直說吧,這半個月打算讓我干點什么?”
“你呀。”老陳想了想,“什么都不會,還是先從撿豆子開始嘞。”
。。。
風九回到山莊就找上了田不去。
“陸峰被抓了!”
搖椅停了下來,“誰抓的?”
“縣太爺。”
“哦。”搖椅又開始搖了起來。
“哦什么哦!”風九很為陸峰不值,“你們不是朋友嗎?”
“等等看。”
“等什么等,我剛剛遠遠看到那個熟食陳給衙役拿了個紅包,衙役收了,又轉身給了知縣那個貪官。”
“你是說你們去熟食陳的鋪子了?”
“對啊。”
“錢丟了?”
“對啊。”
“熟食陳又給知縣塞銀子了?”
“對啊,額,等等,為什么要說又?”
“那就更得等了。”田不去這回坐了起來,“咱們那,要有一段時間好日子過了。”
風九被說的暈頭轉向,實在是理解不了。
“熟食陳沒有成過親。”
“嗯。”
“也沒有孩子。”
“沒成過親當然沒有孩子。”
“他老了。”
風九一下明白了,“他想收個干兒子?”
“不是,是徒弟。”
“那還不一樣。”
“不一樣,兒子是要留在身邊的,徒弟不用。”
風九皺著眉頭,兩只秀氣的小耳朵一動一動的。
田不去心想陸峰不是什么機靈的人啊,現在這樣的這么吃香嗎,都有人能看上。
鳳九還是決定相信田不去一回。
。。。
陸峰回到山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大廳里卻還有兩個人沒睡。
風九不知道他怎么樣了,田不去想的是他能帶什么回來。
陸峰帶了牛肉,不多,將將夠三個人吃,不過都是比較碎的肉渣。
“我一直認為碎碎的肉是最入味的。”田不去先抓了一大把,一口吞下,似乎直接就吞到肚子里面去了,然后還細心的挨個舔了一下手指,“好久沒吃到了。”
“田老大原先吃過?”陸峰很驚訝,老陳頭當時可是說過最碎的肉食沒法賣的,就是有人買也不賣,這是規矩。
“嗯,我也在老陳哪丟過銀子。”
“老陳是賊?”風九恍然。
“不是。”田不去說,“現在肯定不是,以前,以前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他現在就用這法子找徒弟。”
“找徒弟?”陸峰驚訝,“這么個找法。”
“一般人他看不上。”田不去躺在了搖椅上,似乎更加滿足了。要是陸峰真能堅持下去,那日子就更美了。
更美的日子總是存在想象里,或者說,是夢里。
陸峰領回來一個人,一個冷冰冰的人。
“陸峰有競爭者了!”田不去有點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