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路峰慢步走上高臺。

臺子不高，路峰走的很慢，不是因為緊張，而是他在戴頭箍。

一個古銅色的頭箍被路峰戴在頭上，又緊了緊后面的綁繩。

頭箍不僅是古銅色，更是純銅刷了十三遍銅水，又溜了一遍暗金。

頭箍正護住路峰的眉心。

高臺下一片嘲弄的聲音，路峰苦著一張臉，他已經是最好了丟人的準備，自從他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回丟人丟大了。

卓意靜似乎也很驚訝，原本冷漠的臉上倒是少有的顯出一點笑意。

路峰真不慢，他想動的時候都不慢，有人說他大多動手都比動腦快，那人就是風九。

路峰知道卓意靜比他快，因為他看不到卓意靜出劍，所以他在賭，賭那一劍刺在頭箍上的那一次停頓，賭那一劍刺不破這個三天前精煉的頭箍。。

賭是不好的，路峰當然知道，十賭九輸，不過路峰不介意賭一回，畢竟青春正年少。

一道劍光劃過，路峰仍舊沒有看清，他賭輸了，不過頭箍仍在。

路峰也沒有死。

路峰的脖子滲出一道紅線，一溜鮮血蜿蜒而下。

“從沒有劍法只刺眉心，我也不傻。”卓意靜冷漠的說。

路峰敗。

卻未死。

大比不禁死傷，但明顯的恃強凌弱自然也不被允許。

路峰不知道怎么走下的高臺，孟驚蟬還安慰了兩句。

“你本來就比不過，輸了也不算什么，就是這頭箍很有特色。”

路峰原本以為自己的人生意氣風發，但沒想到今天似乎是他最難受的日子。

不禁輸了大比，似乎人生也被輸掉了。

路峰和孟驚蟬沒有直接回客棧，他們來到了一個酒館。

酒館不大，還背街，最主要的是酒也不好喝。

所以酒館人很少，路峰喝，孟驚蟬看。

路峰喝到第七碗的時候，突然抬頭問孟驚蟬，風九哪去了？

孟驚蟬說看到你掏出頭箍的時候他就走了。

路峰又干了一大碗，又說，這回我不用再想繼不繼續大比了吧。

孟驚蟬點頭。

兩人喝到深夜，路上無人才從酒館里出來。

一夜大夢，第二天路峰竟然和孟驚蟬一起早起了。

大比繼續，就像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事情一樣，從來不為小人物改變。

路峰沒去再看大比，大比的消息卻總能傳到他的耳朵里。

卓意靜那么風光的一劍卻沒有走到最后，名列第三。

路峰想象不到什么人能夠戰勝那一劍的卓意靜。

“就像你在山莊里想象不到有卓意靜這樣的人一樣，比卓意靜更厲害的人更加不是你能想象到的。”風九一手撕著燒雞，一邊道。

“不過你運氣倒是真好，本來你這樣絕進不了前五十名的，不過，后來因為大比太激烈，死了六個，你進前五十了，恭喜啊，你要當官了。”

路峰搶著雞腿的手一頓，雞腿已經被孟驚蟬搶走了。

“又該睡不著覺了。”孟驚蟬也不是從不說話，但他真的不會說話。

路峰也覺得眼前的燒雞不香了。

“你說，咱們出來是干什么的？”路峰問孟驚蟬。

孟驚蟬想了一下，似乎是找田不去和風九，不過現在兩人都已經找到了，路峰卻要當官了，自己也追查七殺和魔門的事情有了一絲眉目，一時間也確實離不開首府了。

“要不咱們就走吧，回山莊。”路峰有點想家了，“魔門自有谷雨追查，七殺還有神朝，咱們是不是瞎操心。”

孟驚蟬沒有回答，眼中也有些迷茫。

“你這說的也對，不過我是不會回去的，你們知道，我是出來找人的。”田不去從窗口跳進來，手里還拎了兩壇酒。

“那我們幫你一起找。”路峰肯定的說。

“記得我和你說過應該和風九離開一段時間嗎？”田不去沒有答應。

“當然記得。”路峰點頭，卻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說。

“去當一段時間武官吧，離開一段時間，你能想明白很多事。”

……

路峰決定去當官，當武官。

要當官自然要置辦一身行頭，當官的行頭。

路峰常年穿的那身滿是褶皺的短打扮被風九直接扔了，一身青色的長衫換了上去，頭發被仔細的梳理后用一根雞骨木發簪別住，一頂白色拉絲法冠頂了上去，就連鞋都換成了于記的小羊皮官靴。

路峰覺得很別扭，但他心里也知道這身打扮比自己原本的那一身要好很多，也貴很多就是覺得不習慣。

扭了扭屁股，路峰哭著臉說是不是非的穿這身，他有點不會走路了。

風九問他原先沒上離山之前他穿的什么。

路峰突然發現原本這身衣服自己穿過，還穿了很多年，那是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不習慣了呢？

離山？

不是，那時候在不練功的時候自己也是穿的這一身。

流浪？

似乎也不是，就是在那段離開離山四處流浪的時候，自己似乎也是很緊要自己的打扮。

金錢山莊？

是的，就是在這里，那為什么我不再注意衣著的呢？

田不去？

靠，就是他，看了呀沒人能還在乎自己穿什么衣服，他那一床被子上的油污絕對可以當天羅地網用，不論什么兵器都砍不透。

路峰轉眼看向田不去。

田不去一身清爽的打扮再次刺痛了路峰的臉。

“你什么時候打扮成這樣了？”路峰驚訝的問道。

田不去一笑，“出門的時候啊。”

“那我為什么出門不打扮！”

路峰問的奇怪，田不去卻知道。

“因為你，心安。”

“心安？”

“出門打扮是為什么？歸根到底不還是給人看，為什么給人看要打扮？那是讓人覺得好看。為什么要讓人覺得好看？那是要讓人重視你。為什么要讓人重視？那是因為你覺得別人的重視更重要。為什么別人的重視更重要？那是因為你需要生活在人群中。為什么你要生活在人群中？因為你不自足。為什么你不知足，因為你心不安。”

路峰聽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沒有繞回來。

風九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頭，“你覺得有我們幾個朋友就夠了。”

“哦～～”路峰一揚眉頭，懂了八成。

孟驚蟬握著劍的手也輕輕的松了一下。

“好了，明天見神皇，就看你的表現了。”風九滿意的圍著路峰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