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清醒便是飛快縮回了自己扶著他發絲的指尖，然后懊惱為何又這樣過了界限。

都怪他！

蘇清珈一邊兒深信自己被引誘了，一邊兒又對這種推卸意味的念頭無盡鄙夷。

各種情緒輪番而過，仿佛將她割裂成了兩半，一半陷在舊時的陰影中想要帶著另一個阿琤的記憶孤獨老去，一半面對少年澄澈而濃烈的感情無可抑制的怦然心動。

不管誰占上風都無關輸贏，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混沌。

少年半蹲著，用一雙水潤的眸子渴求地望著她，蘇清珈卻被分成兩半的自己逼得快瘋了。

她陡然生出一股惡念來，想要將少年眸中的光亮打碎，看他痛苦，將他拉到和自己一般的境地中來。

可是不行，他是阿琤。

這世上除了他，也再沒有人能夠讓自己這般輾轉難眠、反復無常了。

不知是該怪他對自己的痛苦一無所知，還是該慶幸帶著兩世記憶無法抉擇的人不是他。

蘇清珈在心底悠長的嘆了口氣，無法抉擇的僅僅也只是她自己而已，是她因為多出一世的記憶在畫地為牢，想要用最安全的法子避開種種苦難。

卻不知人情難測，少年阿琤對她的感情來得兇猛而強烈，真當是應了那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且也是害怕的，害怕這輩子終將不會再遭受磨難的阿琤行到屬于自己的高位上，然后紅顏在側，將她這朵殘花遺忘腦后。

多少兒郎嘴上說著愛慕，卻可以將同樣的話對任何一個滿懷期待女孩兒說出。

譬如李豐棠。

上輩子她初通情愛，便覺和那人是心意相通、金玉良緣，然后這段良緣中便插進了個女孩兒。

那時候她遠沒有如今這般淡然，面上維持著驕傲，偷偷也哭過兩回，直到屢屢和離不成，才讓這份悲痛日漸化成了厭惡。

后來能夠再與阿琤相知相伴，她的內心處也是有陰暗想法的。

那個人那么好，無論別人如何說他面如惡鬼、性情暴戾，自己始終能夠獨享那份溫柔體貼。

他的面如惡鬼，于自己更是份可以獨自占有的寶藏。

蘇清珈生來便是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一切的高門貴女，她只在情愛上摔過跟頭，也不知是不是一下摔大了，竟讓她生出這般的、從未有過的卑劣惡意。

她其實并不愿、也不敢去嘗試一段正常的感情，而只有記憶中的阿琤是可以完全獨屬于自己的存在。

沒有人會肖想他，沒有人會爭得過自己。

但是少年阿琤不同。

她愿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他此生平安順遂，想要將所有美好的、珍貴的東西捧到他的面前。

用對另一個阿琤的愛意來愛他，不僅對他們不公平，更不是她想看到的。

這一世的阿琤不該遇上一份不完整的感情，他終將光芒萬丈。

蘇清珈一遍遍剖析自己的內心，可依舊會在少年一次又一次望著她的眼眸中軟下心腸。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般縱容下去，卻還是差點點頭，讓他成為自己的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