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墨云熙得知,蘇珊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起因是故意傷人罪,并且鄭希若醒后舉證了蘇珊,這才使得蘇珊的刑罰又加長了一年。賀影南告訴她消息的那一刻,她崩潰的捂著被子在床上大哭。她知道,是她害了那個雖然總是懟她,但永遠會站在她身前保護她的女孩子,她毀了這個女孩子的一生。
鄭希若給她發了一條消息:你看見了嗎,和我作對的下場。
墨云熙知道她是故意的,那個女人從大學時期就是一肚子壞水,她總是在她背后使絆子。可惜是自己太白蓮花,以為不和她作對她就不會再生事情。她買了許多許多蘇珊愛吃的東西到監獄探望。這才兩日的時間,蘇珊便消瘦了許多,她看著這個被自己一直護到大的女孩,故作輕松地笑。
“你那副要哭要哭的樣子真是難看。”
“為什么要這樣做,你明明可以過得很好,不應該為了我毀了自己。”墨云熙有些失態了,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她最重要的人,可她們卻要硬生生的被分開兩年。
“為什么,因為我不能看著你被人任意欺負,”蘇珊看著天花板悵然若失,“云熙,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墨云熙當然記得,那時候她們還是兩個小調皮蛋。墨云熙從小就性格懦弱,這樣的性格,讓她成為了被全班人欺負的對象。她每天灰頭土臉的跑回家,對著自己的父母哭訴,可自己的父母卻只忙著賺錢養家,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有時候看著她身上青紫的痕跡也無動于衷。墨云熙從小就缺愛,她一直渴望得到有人能夠愛她保護她。
這一切,直到蘇珊的到來才開始改變。蘇珊被老師安排著做她的同桌。第一次打招呼,蘇珊舉起手想要跟她說你好的時候,她卻下意識的做出了防備姿態。她還記得那時候她的眼里沒有嘲笑,只有滿心心疼。蘇珊抱著她,在她耳邊詢問“你為什么這么小心翼翼的?”那一句話擊中了她內心的自卑,她第一次不怕生人的在她懷里大哭。
后來蘇珊告訴她,以后由我來保護你。她做到了,她替她受那群孩子挨打,她替她反抗那群孩子,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這是我罩著的人。那以后,沒人敢再來欺負她。她與蘇珊越來越熟,她們開始無話不談,她開始變得自信起來。可她們彼此都清楚,那個小女孩的內心依舊是自卑的,可誰也沒有戳破那層紙。
被傷害過的小孩,外表即使愈合,內心也依舊有疤痕的存在。
可這一切,都在蘇珊進監獄這一瞬間被打破了。不是因為北陌,而是因為她。
“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也替我好好生活這兩年。我不想出來過后再看到你哭哭啼啼的模樣,而是想看的一個有在熱愛生活的墨云熙。北陌那邊,就別想了吧,我看賀影南就挺好的。又高又帥有能力又多金,對你還是真心實意的好,你要不就答應了他,畢竟別人追求你都快三年了你跟他過肯定比跟北陌那個臭男人過好的多。”蘇珊又開始瘋狂念叨了,她從小就愛念叨她,可她這個倔脾氣油鹽不進。或許也是,仗著她的寵愛胡作非為吧。
“我答應你,我會過得好好的,不僅如此,我還要時不時來看你,你別躲著不見我,行嗎?”這一次墨云熙倒是聽進去了,她不想讓蘇珊這樣一心一意對她好的女孩子失望,她需要過好自己的人生。
“好,我不會躲著不見你。”這算是蘇珊給墨云熙的承諾了。探監時間已經到了,獄員過來收走了電話,并將蘇珊重新關進牢房。墨云熙對著蘇珊的背影揮揮手,但她卻沒見到蘇珊轉身時留下的眼淚。她不后悔保護她,她是怕這個小傻瓜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墨云熙回到了公司,她決定按照蘇珊的想法去做她該做的事。小助理顏萌萌跑到她面前,“蘇總,聽說你去監獄探望珊姐了?”公司員工聽到這話,人人都在豎著耳朵聽八卦,手里還干著自己的事。
墨云熙沒有想過這個消息已經傳的人盡皆知,更沒有想到這個小助理會那么直接得問出這樣的問題。就在她考慮要不要把這不會交流藝術的小助理開除時,賀影南走了過來。
“蘇總,尤總讓你去辦公室一趟。”墨云熙看著這個男人,這個追了她快三年的男人,和蘇珊一樣,總是守在她身后。他過來替自己解圍了。他是她的手下,也是除蘇珊和北陌之外最了解自己的人,蘇珊想讓自己答應他。但感情哪有那么容易產生,她不想要玩玩自己就丟掉的感情,也不想傷害眼前這個純粹的人。
墨云熙點了點頭,往尤卡辦公室走去。
尤卡的辦公室就如同她這個人一般,黑沉壓抑,卻又不失簡潔大方。她很欣賞墨云熙的能力,也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墨云熙走進去看著這女人大大咧咧的將腳放在桌子上,正揶揄的望著她,不禁抽了抽嘴角。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不拘小節,你可是老板啊老板。”
“我一直都這樣,你還沒看習慣。怎么,賀影南又幫你解圍了?”尤卡將腳放了下去,走到墨云熙身邊一臉好哥倆的摟著她。
“對啊,顏萌萌說我去監獄的事,他就過來幫我解圍了。”聽到監獄,尤卡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墨云熙和蘇珊最是要好,也知道賀影南喜歡她,可很多時候,她這個上司卻幫不了她什么,也算是無能了。
“別多想,過好你自己的生活。那個顏萌萌看來得培訓一下了,別什么事都擱那往外說。”尤卡說了和蘇珊一樣的話,她知道這人也很關心她,可對于尤卡特殊的情感,她始終都無法做出回應。這是一層砂紙,真要捅破了,會割到自己的手。
“我知道,我也會的。”墨云熙輕答。
“那個賀影南,你真不打算答應?”
“愛情,不是隨便選擇的。何況,他喜歡我我不能去管,最主要的是,我還沒有徹底放下北陌。我至少得把自己的心清理干凈了,才敢讓別人住進來啊。不然,對他并不公平。我怕我還向以前那樣,陷入感情后,沒有理智,自私自利,纏人致極卻又不相信人。這是斬斷愛情的一把刀,這個世界上,只有愛你至深的人,才會無底線的寵愛你任性的小脾氣。我不確定他能不能做到,我也不敢輕易嘗試,即使他追了我快三年,但我和他并沒有經歷過什么事情,有些東西,要經歷過后你才能看出來這個人究竟如何。我還有三年就奔三了,除非我拿出把握,否則我不敢輕易去賭。”
聽著墨云熙第一次說這么多話,尤卡摸了摸她的頭,“你果真是小女孩長大了一點。”
墨云熙苦笑,不長大,怎么有能力保護保護自己和重要的人呢。
“對了,下午要和其他公司合作,有一個會議,你需要去參加,準備一下吧,資料都放在你桌子上了。”尤卡似乎這才想到正事,冷不丁提醒了一句,搞得墨云熙陣陣無語。
走出尤卡辦公室,卻見賀影南就等待在門外,似乎未曾離開過。他走上前來,遞給墨云熙一杯咖啡。
“喝吧,提提神,清醒一下。”
事實上,公司的人都以為賀影南和墨云熙多少有點曖昧關系,因為知道賀影南在追求她,而墨云熙也未曾明確拒絕過,兩個人私底下都有往來。但只有墨云熙知道,她曾一度想把賀影南當作忘掉北陌的砝碼,但自己的驕傲和教養根本不容許她做出這樣的事。她甚至有段時間還在疏遠他,可他卻直接找到了家里。
“謝謝。”墨云熙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咖啡是冰美式,許多人不喜愛這樣的苦味。可后來她與北陌分開后,她就常常開始喝冰美式。不僅僅這是他最愛的咖啡,也是因為冰美式的苦味能綜合一下她心中的苦楚。
“下午的談判,你知道是和誰合作嗎?”賀影南支支吾吾突然冒出這一句話,卻令的墨云熙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誰?”
“鄭希若。”賀影南說出了合作人的名字,墨云熙一陣咳嗽不敢置信。
“尤卡不知道那是你情敵,也不知道鄭希若對你做過的事。”
是啊,尤卡不知道,只以為是普通合伙人,便安排了自己。那個心如蛇蝎一般的女人,恐怕這門合作將要告吹了。答案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沒事,我先去準備,不論能不能談成,做做準備總是好的。”賀影南聽到這句話怔了怔,那個一直以來靠著蘇珊生活的小女孩,自卑的小女孩,這一刻的背影竟是如此高大,周身的氣場緩緩外放,她開始做她一直想要成為的自己了。
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墨云熙看著眼前堆壓的文件,忍不住的嘆息。尤卡還真看得起自己,給了一大堆工程。她爭分奪秒地看著這些文件,外面的員工的目光卻時不時透過玻璃門照射進來,惹得墨云熙仿佛如芒在背。見她突然看向他們,眾人紛紛低下了頭,繼續埋頭苦干。
辦公室從來都是八卦與工作一體的地方,在這樣的環境中,人們總想在閑暇時聽一聽能讓自己放松的辦公室緋聞,而輕輕一傳,很小的一個事情就會被無限放大。
等墨云熙看完了所有文件抬頭看時鐘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四十五。她即將要去面對那個擁有無害外表的小白兔,不知道當她看見自己的那一刻,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會議室中,眾人都已入座,鄭希若看見墨云熙走進來那一刻有一瞬間的錯愕。
怎么,會是她?
在她怔愣之際,墨云熙已經坐了下來,帶著得體的微笑靜靜的看著眼前之人驚慌失措的神態。
“鄭小姐,我們這次的會議主要是想要商量一下本公司和貴公司的合作事宜,希望我們可以完美合作。”似乎是墨云熙的話讓她清醒了一番,鄭希若逐漸平靜了下來。
“尤總想對我們公司進行項目投資,IT軟件的開發本身需要大量的資金。我們的項目已經經過了測試,反饋結果是非常好的。不知你們公司希望對我們怎樣進行投資。”鄭希若和墨云熙兩人看起來只是平常的對話,熟悉的人都知道這對話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和暗濤洶涌,例如賀影南。
“我們公司將會對你們的項目投資一千萬,而我們要求所占貴公司股份達到百分之二十,每年年底進行分紅。當然前提是,你們的項目能夠賺取市場資金,也要值得我們投資才行。”
“一千萬,百分之二十股份,真是獅子大開口啊。”墨云熙聽見了鄭希若嘴里的嘀咕聲,在心里暗笑。不過是個小公司,有什么資格能和尤卡相比。她還以為鄭希若會是個什么厲害貨色,可就是這樣的貨色,當初把她拉下了水。
“三千萬,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鄭希若開始往上抬升價格,聽見她的話,眾人紛紛錯愕,甚至和她一起同行來談判的人都捂著自己的臉,不想認識這個人。
“鄭小姐,談合作不是這樣談的,也不是像你這般就地抬價。我看,我們兩家公司是無緣合作了,請回吧。”墨云熙說完,就走了出去,眾人紛紛散去。一陣腳步聲在墨云熙身后響起,她轉頭望去卻看見了鄭希若憤恨的目光盯著她。
“你有什么事嗎?”這里如今沒有外人,墨云熙自然也不再需要跟鄭希若裝下去。
“你為什么不答應我的條件。”不得不說,從鄭希若口中說出來的話實在是有些好笑。
“你的條件,是個人都不會答應你。”
“我是代表北陌的公司來談判的。”身后的鄭希若仿佛還不想泄氣一般,朝著墨云熙的背影大吼。卻只見她的步伐未曾停下過。
墨云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辦公室,眾人見她仿佛失了魂魄一般。鄭希若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她心里割上幾刀。她恍然間記得自己和北陌的曾經,那時候的相愛無比到最后的針鋒相對一刀兩斷。她曾以為是烏托邦,以為北陌是她的溫柔鄉,也以為是富麗堂皇的歡樂場,現實卻是用金錢澆筑高墻,用愛意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