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番外(五)
- 山河耀劍心
- 古玉陵
- 3589字
- 2022-04-25 16:08:28
當年顧稟葉離世,余疏行不過是十一二的少年,雖是顧稟葉的傳人,莊主之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年齡太小,稚嫩的脊梁骨撐不起臨江山莊千鈞的重負。
因此,在余疏行還未到達十五歲前,臨江山莊一直都是由余慶代掌,直到余疏行年滿十五歲,認為自己可以獨當一面后,提出了要親手執(zhí)掌臨江山莊,先開始莊子里的暗影都是不同意的,說到底也只是看余疏行還是個未及冠的稚子,讓這么一個十五歲的稚子執(zhí)掌臨江,恐難放大任。
然而余疏行不論他們說什么,堅持著都要執(zhí)掌臨江,沒辦法,誰讓余疏行是顧稟葉你繼承人呢?他們對誰無禮都不可以對繼承人無禮,不然就是悖逆先主,眾暗影無奈只能答應,力排眾議之下執(zhí)掌權(quán)才從余慶手中轉(zhuǎn)到他手中。
剛開始眾暗影都憂心忡忡的怕余疏行把莊子里管理得亂七八糟、雞飛狗跳,結(jié)果出乎意料你是,余疏行不僅沒有按照他們所想,反而把臨江山莊治理得井然有序,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誤。直到余疏行十八歲時,第一步就抬腳踏進了江湖中,讓人目瞪口呆的是,這位年輕的臨江山莊莊主,一進江湖就把當初圍攻他師父顧稟葉、虎視眈眈臨江山莊的幾個大小宗門殺了個干凈,而是全過程眼睛都不眨一下。
十八歲的少年,談吐舉止風雅雋逸,看似兩袖清風俊美無雙,一舉一動皆是禮儀教養(yǎng)上上品,但耳邊卻聽的不是風花雪月,而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他把內(nèi)心冰冷的殺伐氣深深裝在了心里,不易近人得與世隔離,而那些人也對他十分忌憚,每次都是繞道而行,害怕一個不留意就得罪了這尊殺神,落得死無全尸。
鬼魅絕影的稱號由此而來!為的就是警告江湖中人,鬼是會索命的,輕易的靠近百分之百喪命,遇見了就趕緊的跑!這個稱號就理所當然的落到了余疏行頭上,讓人如避蛇蝎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本人也懶得跟那些江湖中人打交道,就干脆眼不見心不煩,懶得去理會自己被強買強賣的帶上了什么稱號。哪怕至今他有著劍神的無上榮耀稱號,每當一群江湖上提起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但提起他鬼魅絕影的稱號,不少人都是面色懼變,不敢繼續(xù)說下去。
“原來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啊。”余疏行抬手捏了捏眉心,眉心間凝聚疲倦之色,似乎是這個動作就可以把疲倦捏碎,然而效果甚微,他道:“眨眼間我已經(jīng)快四十歲了,半輩子都放在了臨江山莊,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做了,本來因寒癥該命喪黃泉,卻不曾想夾縫中也能求生,看來這明由天定不過是虛談。”
放下手臂,余疏行負手而立,雪景下,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如同把所有的光吸進去,深沉得猶如看不見底的深淵,光是站在那里,都有種冷傲孤高的睥睨天下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余疏行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閉眼,道:“我意已決,你們就不必勸下去了。”
離開他是決定了,三人也知道他的脾性,一時間都沉默了,再不回做任何的勸說。
云晟搖頭,道:“算了,屬下們咱三相勸,莊主定然是不會再做改變,屬下只在此說聲,不論莊主走到哪里,臨江山莊自然是您的家。”
余疏行眼中泛起一層輕微的漣漪,卻并不明顯,瞬息之間就恢復平靜。
封銘道:“莊主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難處,盡可重啟臨江令,調(diào)動臨江暗影,我們自當萬死不辭。”
這是身為暗影對主子耿耿衷心,亦是他們對余疏行的恭敬。
余疏行緘默不語,面上平靜得不見波瀾,好像說什么感天動地的話都不能打動他的心,也不能使他那冷冰冰的嘴角奢侈的勾起一下,實則他心里已經(jīng)溫暖了起來,他并不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很多事情都會默默的藏在心里,即使感情也是如此,心里的那些話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平靜的看著眼前這三個二十多年以來為自己出生入死屬下。
對于他來說,在這里生活的三十多年,這些暗影都可以被稱作他的家人,即使平時大家都是對他又敬又怕,但還是打心眼的把他當做自己人,從來沒把他當做外人。
光憑這一點,他心里一直都是留著一點溫暖的,師父離開了,至少這幫人不會離開自己,至少還有人陪著他。僅僅只是這一點,真的就足夠了。
余疏行道:“我知道你們會,但這天大地大道亦大,還有什么能難住我的?”
他話聽起來很狂妄自大,但這是事實。
余疏行邪魅的挑眉,傲慢的道:“有勞諸位關(guān)心了,我都是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人了,命都從老天爺手里奪了回來,還有什么是能擋住我的腳步的?”
沒有。
說罷,余疏行留下三個屬下站在原地發(fā)愣,自己則大步流星的走向紅楓樹下。
月如故欲言又止的看他,最后抬手扶額,從嘴里擠出一句話,道:“你方才的話說的當真是欠打。”
余疏行道:“哦?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對,非常的對。”月如故投向似的看他,道,“誰不知道臨江劍神武功出神入化,什么事情都難不倒,厲害的無話可說,但你說話就不能委婉些嗎?”
余疏行道:“我要是說話委婉一點,他們可能就認為我不正常了,”
月如故:“………………”到底是你不正常還是他們不正常?
見他神色忽青忽白,余疏行解釋道:“他們都習慣我不容置喙的語氣了,我要是說委婉了,反倒是不像我了。”
月如故道:“也是,我這是明知故問多此一舉了。你是打定主意要走?”不會是一時興起吧?
余疏行道:“你看我這像是一時興起嗎?”
月如故干咳兩聲,道:“不像。”
余疏行道:“我這次沒跟他們開玩笑,我是真的不打算繼續(xù)坐著莊主的位子了,你難道不信我嗎?”
“這倒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你若是離開,臨江暗影的勢氣必定會墜入低谷,到時候江湖那些人豈不是又要盯著?”月如故細心的給他分析其中利害,希望能有效果。
可惜完全是徒勞,余疏行打定主意的事,別說是他這三寸不爛之舌一無是處,恐怕大羅金仙下來都要被他執(zhí)拗死。
“他們不敢,除非想吃我的劍刃,不然逞英雄也是要有個限度的,萬一過火了把命丟掉,那就是得不償失,命都沒了還逞什么英雄?”余疏行對他的不懈勸說表示無奈,深深嘆了口氣,卻沒有做出讓步的意思,道:“我知道你是在為了蘇筠那丫頭才來勸導我的,不用再勸我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性,心意已決就不容更改,別白費力氣了。”
意圖被道破,月如故無話可說了,最后剩下的那一絲僥幸也隨之散去。想到?jīng)]法向蘇筠交差,他的眉頭皺成一團。
余疏行一眼看破他心中所想,道:“阿筠那邊你不必擔心,那丫頭懂我,此刻是百般不情愿,等她想清楚了定會接受。”
月如故不耐煩的揮手,表示自己懶得管你們之間的事,越管越頭疼,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啥也甭管,倒是一身輕松。
二人回到臨江閣,蘇筠早已命人上了酒菜,就等著他們回來了。
閣內(nèi)眾人見他兩人進來,把手中的酒杯一丟,紛紛齊刷刷的起身行禮:“莊主!”
落座,余疏行看著這群站的整整齊齊的暗影們,淡淡的道:“不必拘謹,該做什么的就做什么,我不會攔著你們過年。”
聞言,暗影們心里都是一驚,遲疑的抬頭去看坐在余疏行旁邊的月如故,想確定一番是不是真的。
月如故緩緩點頭,便是余疏行說的是真的,你們可以好好熱鬧熱鬧了。
得到印證,眾人心里都是一喜,卻都沒有一個人先坐下,反而都是筆直腰桿的站著,絲毫沒落座的意思。
余疏行不解地道:“我都讓你們坐下了,你們這又是做甚?”
眾人都不回答他的話,反而都沉默的從桌子上端起酒杯,隨即一掀衣擺,停止腰桿的跪下,將近一千暗影,全都重重跪下,膝蓋觸地的聲音整齊劃一。
“這又是做甚?”余疏行皺眉看著眼前這副場景,疑惑不已。
他也不是沒被這些暗影跪過,可平時都是一個個的跪,今天這么整齊劃一的跪法還是第一次,幾乎臨江山莊里所有的人都跪下了。
“我等屬下在此恭送莊主,江湖一曲歌紅塵,山河月明耀劍心!”
聲勢浩大且洪亮,每一個暗影都用自己的忠心耿耿刻出了這句不卑不亢的話。
無論他未來身在何方,如何的瀟灑如風,臨江山莊依舊是他的家,是鳥兒飛走后可以在累了后棲息的樹枝,他也依舊是眾暗影的主子,并不孤影孑立,暗影誓死效忠于他,哪怕是為他赴湯蹈火,交出性命都在所不辭!
只要他哪一天瀟灑地累了,愿意回來,臨江山莊的大門將永遠為他敞開,他們也會在門后面恭迎他回來——只因你是我們的主子,我們的命是你給的,活著的意義只為了守護你身邊。
一瞬間,余疏行內(nèi)心涌起一陣柔軟溫和的波浪,眼睛酸澀,半天才啞聲道:“謝謝。”
景瑞二十五年,楓橋谷宴會一戰(zhàn),消失五年之久的臨江莊主余疏行回歸,與穆軒大戰(zhàn)三百回合,取其首級,報得恩怨舊仇,更是為大齊皇室解決掉了一個亂黨余孽,穩(wěn)住了大齊半壁江山。
自此,余疏行光靠一把劍,把穆軒殘余勢力抹殺得干干凈凈,而他高深莫測的劍術(shù)更是絕世無雙,素有劍神美譽。
景瑞二十八年,臨江劍神余疏行與霽月劍尊月如故相伴游歷世間,云游四海,自此去向不知。臨江山莊易主,接替余疏行坐上莊主之位的乃是鬼手與齊莊主的兒子齊凌軒,由于齊凌軒年幼,莊主之位由其父母代掌。
景瑞四十三年,齊凌軒年滿十七歲,從父母手中接過臨江山莊執(zhí)掌權(quán),為臨江山莊在江湖中打下了不可撼動的地位,由于臨江山莊有過護國之功,大齊皇帝更是敬意三分,更是讓臨江山莊在江湖中的地位固若金湯,輕易惹不得。旁人提起這位臨江山莊,只能五體投地的夸贊一句年少有為。
景瑞四十四年,景玦侯夫人離世,景玦侯另取尚書家嫡女為續(xù)弦,景瑞四十五年得老來得子,取名蕭玉,并請封為世子,代替嫡長子蕭鳶世襲景玦侯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