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多少人跟著？”

他問道。

“四個。”許天心眸光微瞥，淡聲回答。

柳念不禁點了點頭。

之前刻意在酒樓里待了很長時間，有耐心等到現在的，才是真正靠干這行討生活的人。

正想著，兩人已經走過醉春樓前的一片綠蔭林，進入了一條狹窄的巷子。

此時早已過了吃飯的時間，整條巷子都變得空蕩蕩的，柳念與許天心走到中段時，便看到前面四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壯漢走進巷子，正對著自己走來。

而身后，也有四個人跟進巷子，將道路封死。

柳念轉過身，正看到后面的四人中，走出一名衣裳松垮、赤裸著半邊肩臂的黝黑大漢，上前兩步，將一柄厚實的鬼頭刀往地上一插，面容兇狠，“乖乖的給老子站好，不要聲張，不然一刀一個，管殺管埋。”

“蠢貨。”

柳念暗自搖頭。

按照他先前的設想，這些人應該會先找個粗劣的借口和自己糾纏上，然后再趁機敲詐勒索。

或者是先小心探聽探聽自己的口風，判斷自己是否有背景之后再動手，卻沒想到遇到的竟然是這么一幫子粗胚，直接就這么光明正大地搶劫，未免也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那握手砍刀的大漢見兩人不說話，以為是被嚇傻了，得意洋洋地上前，跟在他前后的七個人也圍了上來，臉上各自帶著淫蕩或戲謔的笑，將柳念與許天心圍在中間。

之前柳念在醉春樓擺闊的場景，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很容易就認定這是個愣貨，不僅將白花花的銀子敞亮露出來，還把文心宮說的那么響亮，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學文的弱雞，這種人就該給他個教訓，讓他明白什么叫做江湖險惡！

“老子一句話不愛說兩遍，麻溜的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然后滾蛋！”

黝黑大漢將砍刀往肩上一抗，揚起下巴瞥眼看著柳念，“順便賣你一個教訓，出門在外低調著點兒，別仗著有兩個臭錢就亂顯擺！”

“大哥，別跟他們多廢話，看這小子也不像是個懂事兒的，直接打一頓搶了干脆！”旁邊一個身材瘦削，五官看起來倒頗有幾分英俊的年輕人跳出來，不耐煩地說了一句，目光毫不掩飾地透著淫邪的光，直勾勾盯著許天心。

“至于這小姑娘，讓小弟我先搜搜身……”

一邊說著，手掌已經在朝許天心的臉上摸去。

卻見許天心揚起臉，瞇起眼睛面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抬手像是要迎上那小青年的手掌，只是手指將要接觸時，卻微微一偏，握住他的手腕，然后，輕輕一掰。

“啊！！！”

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響之后，便是撕心裂肺的慘叫，青年的手腕頓時朝上彎成一個十分詭異的弧度，幾乎要與手臂對折到了一起。

那青年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哀嚎著跪倒在地，許天心又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后腦勺的發髻，掰著他的臉面對著巷子的石墻。

一下……

兩下……

三下……

頭顱撞到墻壁上砰砰作響，一連撞了七八下。

直到青年一張還算俊俏的臉皮被磨得稀爛，整個人也昏死過去，這才撒手將他扔到一旁，然后十分嫌棄地甩了甩手掌，又在柳念的衣服上抹了兩把。

巷子里靜得可怕。

饒是柳念知道將軍府的這位大小姐臉白心黑，此時也不禁脊背發涼。

而圍住兩人的幾個地痞流氓，更像是看傻了，動也不動。

這種時候，任誰也能看得出眼前這貌似人畜無害的小姑娘是個狠人。

過了幾個呼吸，那領頭的大漢才回過神來，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姐，這是個誤會。”

一場等待許久的搶劫，就這樣匆匆結束。

堵在柳念許天心背后的四個人，已經開始緩緩的后退。

退了四五步之后，見兩人沒反應，直接連滾帶爬地飛奔逃走。

許天心沒去管他們，只看著身前扛刀的大漢。

眸光輕微的一瞥，便見那大漢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像是被猛虎盯住的小白兔，不敢動彈半分。

“想不想死？”她淡淡的問了一句。

面前的四人齊齊把頭搖的像波浪鼓。

“他問，你們回答。”許天心指了下柳念。

四人連連把頭點的如搗蒜。

只見柳念走上前一步，寬慰地笑了笑，“不要緊張，我就問幾個簡單的問題而已。”

卻并沒有舒緩緊張的氣氛，反而讓幾個人的身子僵硬得更厲害了。

柳念見狀，也不再勉強，緩聲問道：“霧山縣最大的幫派是哪個。”

話語剛落，大漢便疾聲回答：“齊安幫！”

生怕回答得慢了。

柳念點點頭，又問：“齊安幫最厲害的人是誰，什么修為？”

這次是旁邊一個聲音尖銳的小個子回答：“齊安幫的幫主是兩階的高手，座下的四大護法也都凝聚了命格！”

柳念聽完，不禁愣了下。

就這？

兩階的修為，就能在這種縣城里稱王稱霸了嗎？

不過轉念一想，明玉莊的莊主也才兩階而已。

這世上本就凝聚命格者甚少，絕大多數人一輩子也不過是橫練筋骨，能有武道兩階的修為，對普通人而言，已經很難得了。

聽到這種消息，柳念便真正放下心來。

一個領頭只有兩階的幫派，自己都可以去闖一闖了，更何況還有四階的許天心跟著。

“齊安幫的堂口在哪里，帶我們走一趟。”

……

霧山縣這樣的小縣城盛不下太多的幫派，有一個最大的齊安幫如日中天，剩下零碎的幾個只會越來越難存活，被吞并只是時間的問題。

齊安幫的堂口在縣城東的逍遙街。

街上有六家賭坊，三家妓院，茶館酒肆都沒有什么高檔的門面，遠遠望去也是一片的烏煙瘴氣，里面卻聚滿了人，熱鬧得很。

但逍遙街盡頭的齊安幫堂口里，卻寂靜得有些壓抑。

堂口大院的門緊閉，兩名兇神惡煞一般的護衛守在門口里頭，面色卻顯得有些蒼白，仔細看時，身體也有些輕微的發抖，似是想到剛剛發生的慘烈場面，額角又有冷汗滲出，卻不敢擦掉。

寬敞的聚義廳里黑壓壓地站著百余號人，兩旁的座椅排列整齊，卻沒人敢坐下，只有主座鋪著虎皮的高大檀木椅上，慵懶地坐著一名少年，旁邊站著一名眉頭微皺神情略顯不悅的少女。

正是這少女，進門后彈指間打倒四大護法，瞬間震懾住所有人，連幫主齊猛也直接收起動手的意圖，乖乖的聽從少女的指示，將駐守在堂口的所有人集中到了大廳里。

“不多說廢話，聽說你們這些人，都喜歡去明玉莊逞英雄，我呢，最近對明玉莊里面的鬼怪挺感興趣。”

柳念緩緩開口，目光掃過眼前所有人，用兩根手指夾住一枚小小的指甲大小的靈力碎玉，“說說你們這些年在明玉莊都看到過什么，誰能講點讓我感興趣的，這個就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