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曦辭氣憤的下了樓梯,九蘇瞧見她的模樣有些奇怪:
“小姐,我們還回去嗎?”
樓曦辭一個勁的往前大步走,心里越想越虧:
方才沒人,正是好好給他一個教訓的時候!
堪堪只放了個狠話,太便宜這廝了將我當做什么女子,隨意作踐調戲?!
我便如此不堪嗎……
她越想越委屈,今日的煙火也沒了心思瞧,語氣低迷的剛想開口。
“阿辭!”
歡快的女聲傳來,阿顏?
曦辭抬頭,迎面便是白氏兄妹,旁邊則是一臉與世隔絕的賀修曄,
他側眼瞥見女孩垂在身側的手攥的很緊,臉色煞白,眼神暗了暗:
她怎么了?
樓曦辭連忙直了直身子:
“阿顏,若君,宴會結束了?”
“是啊,”
若君今日穿了件蒼色祥云暗紋裳,溫柔的笑著,
“我們方才瞧你離了席,便想著來尋你。”
阿顏上前親昵的挽住樓曦辭,眉眼溫柔如畫:
“是啊是啊,兄長急得很,就怕你出了什么事!”
“阿顏!”
若君微紅的臉頰和緊張的語調已經暴露了。
樓曦辭思緒萬千的微微屈膝:
“賀公子安。”
“請樓小姐安。”
賀修曄喉頭滾動,眼神一滯:
面前女孩身后站著的人。
直勾勾的盯著樓曦辭,像是有什么話想說般迫切的眼神。
兩人的視線交匯,像是冷箭冰刀般交鋒。
殷千堯朝他彎了彎嘴角,眼神暗帶許多情緒的望了一眼淺色身影,便轉身朝相反方向走了。
賀修曄莫名覺得那眼神里說不透的虧欠?
“那是殷家公子?”
阿辭反應過來,面上一陣發熱。
為何不上前,怕不是還是為前幾日自己的冒失而生氣?
樓曦辭轉身只來得及看見飄逸的一抹青色竹子影月光下搖曳,不由得氣的拳頭松了又緊:
“誰懂這種登徒浪子的腦袋裝的都些什么!上露臺!”
說罷便拽著白淑顏上了露臺。
若君在后面和賀修曄一路奇怪得很:
“曦辭與殷公子發生什么了?怎的對他這般不滿……”
回答他的只有秋日的水蟲窸窸窣窣,賀修曄面無表情的不作答:
他是從露臺方向下來的,她也是。
莫非……
登徒浪子?
他眼神一凜,面色有些鐵青著便快步走了起來,若君更是奇怪:
這賀二公子還真跟傳聞中一般冷若冰霜啊。
方才提出與我們一塊去尋曦辭,現下尋到了反倒一陣黑臉。
屬實難相處啊!
“阿辭,你為何如此說殷公子啊?”
白淑顏跟上曦辭的步伐,有些不解。
阿辭是個敢愛敢恨的性子,但是殷公子這般為人著想的性格,為何會讓阿辭這般討厭?
樓曦辭覺得這件事說來難以啟齒,便含糊其辭:
“就是覺得他長著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
“在皇城里怕不是一個跟話本里風流紈绔子弟一般?”
“什么話本啊?”
樓曦辭忘了白淑顏除了四書五經其他的雜書一概未看過。
想著這般剔透純潔的少女,還是不能被污染得好,連忙打著哈哈坐下:
“沒什么話本,煙花快開始了,我們還是看煙花吧。”
白淑顏覺得今晚的阿辭也太奇怪了,一會話本一會煙花的。
不過單純如阿顏,逐漸沒放在心上。
心想或許是阿辭今日太興奮了,畢竟凡間的煙花她在白家也未曾見過。
兩人各懷心事的入了座,悶悶的似乎沒什么興趣。
白淑顏與樓曦辭不約而同的穿了身淺色衣衫。
只不過白淑顏一襲淺緋色廣袖裙更顯溫婉明艷,如圓月般輪廓都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而樓曦辭著一襲淺色的月白鳳尾長裙,簡單素凈的白玉簪子斜斜入云鬢,似上弦月一樣勾勒著清冷白凈的弧度。
遠遠望去,兩位似月宮仙子般仙氣繚繞,眉眼精致卻籠著淡淡的憂思。
樓曦辭出神的沏茶,青玉杯子握在手中,溫熱的水霧氤氳了雙眸:
今日可真是沒看黃歷出門,早知便在廂房歇息了……
什勞子煙花,待會早些退場算了,再碰見殷……
沒等她算盤打完,一襲青衣便出現在她的視線:
殷千堯攏著外袍,踏上露臺便放下,拍了拍褶皺,手上多了一把山水折扇。
身旁簇擁著一群溫柔可人笑顏滿面的小姐。
隨著他的幾句話,便笑彎了眼眸,攥著帕掩嘴笑意滿面。
樓曦辭見到他這副模樣,方才用了內力的愧疚感瞬間蕩然無存。
憤然猛灌了一盞茶,那架勢讓旁邊落寞的白淑顏從旋渦里抽身出來。
“阿辭?”
樓曦辭環顧四周見眾人都落了座,這邊的位置實在偏僻。
才松了口將方才發生的事一吐為快。
“殷公子竟然!……”
阿辭這般說辭從未有過如此憤慨。
換做平常白淑顏定不會猶豫片刻,可現在她本就滿心愧意,便猶豫的很:
“竟會說出這般放蕩的話語……”
樓曦辭對他們之間那晚的爭論毫不知情,但是聽若君提了一耳朵,便問道:
“你還在為前幾天的誤會感到虧欠嗎?”
白淑顏被戳中心思,訝異之余點了點頭:
“是我那晚心胸狹隘至極……”
“阿顏,你沒做錯什么,”
樓曦辭知曉阿顏從小便知禮節曉人情,處處出眾,被寄予厚望。
但這也給了她過多的壓力,溫柔又敏感,她想想便覺得心疼:
“做錯事并不可怕,你已經誠意至極的道歉了;
“你的生命并不會因為這次的錯誤而黯然失色,不必將這次的事情化成枷鎖束縛著你。”
白淑顏眼眶微紅,抿嘴鼻子酸澀起來,阿辭總是會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阿辭……”
白淑顏覺得頓時殷千堯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阿辭不愛與人多話,甚至對歷年來與她對著干的元月娥都不曾評頭論足。
今日這般生氣,著實是那位殷公子的原因了。
白淑顏心頭舒了一口氣,對誤會他的愧疚之情消散了不少。
“好了,今夜可是專門請了凡間的煙火,可得好好看。”
樓曦辭起身為阿顏斟茶:
“夜深喝些洛神茶,寧神安心。”
白淑顏在略微澀的溫熱茶水里,逐漸放松下來。
兩人散了憂思相談甚歡。
而男席的氣氛卻有些緊繃:
殷千堯雖落了座但還是心下一陣煩躁,舉著杯子猛地灌茶。
他望著遠處兩道淡色身影發愣,眉頭緊鎖:
若是待會……
“借過。”
一道冷冷的聲音劃破空氣,殷千堯不得不中斷思路,抿著嘴朝后瞧去:
男子一身象牙白工筆山水樓臺圓領袍,氣宇軒昂的冷著臉微微欠身。
這人……我沒惹他什么吧?
殷千堯起身讓了路不過多糾纏。
只不過這賀二公子渾身散發的寒氣,屬實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相傳賀二公子并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寡言少語得很。
或許只是不愿與外人多溝通罷了。
殷千堯端正坐了坐,與遠處的樓曦辭碰巧對視上。
后者一刻也不停留的扭頭與旁人說話。
只剩他還在愣著,嘴角還未來及露出笑容,勉強扯了下來。
“殷公子,賀公子安。”
元月娥不知幾時已然立在心思不知在何處的兩人面前,行了個禮:
“這是家父特意為今晚的宴席準備的如意糕,吩咐月娥要親自送來,說是圖個吉利,萬事如意;
“請兩位公子品嘗。”
說罷便端了兩盤糕點上來,垂頭笑得嬌羞。
“如意糕?”
殷千堯順手拿了一塊掂在手上,撇了撇嘴:
“可惜了,在下并未有什么過得不如意的事情,
“倒是有些不如意的人,老是壞在下的事,不知元小姐對此有何高見?”
他雙眸死死盯著元月娥,笑得安然。
少女臉色有些變了,有些慌亂的看向旁邊的賀修曄。
奈何賀二公子只是淡淡的看著,抿著茶一眼也未瞧那盤精美的糕點。
“殷公子可真是會說笑……”
元月娥尷尬的笑著,求助的眼神望向賀修曄:
“不、不知賀二公子有什么指教呢?”
“不越雷池一步,害人終害己,對吧殷公子。”
賀修曄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讓面前兩人都有些訝異。
而賀修曄卻放下杯子,再為自己添了一杯茶,全程面無表情從容自如。
“賀二公子是對在下有什么不滿嗎?
“說話為何如此夾槍帶棒,陰陽怪氣?”
殷千堯終于確定那滿臉的陰沉是給自己看的了。
想破了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惹了這辰宮的寶貝二公子——
莫非……他發現了我們今日的計劃?!
他大腦嗡的一聲耳鳴。
元月娥被兩個人的氣場震懾的有些吃力,隨口找了個借口匆匆離去:
不管怎樣今日自己的任務算完美完成了。
至于這兩人的矛盾,最好兩敗俱傷才好,這樣元家才能在家主面前記上頭功一件。
這么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自然不能阻止。
待會待孟朗布置完一切,今夜便是我元家重振威名的第一步!
“只是個提醒,殷公子這般反應,怕不是做了什么逾矩之事。”
賀修曄吹開浮沫,垂下睫羽遮蓋住眼底翻涌的情緒。
風輕云淡的放下杯子正衣冠。
殷千堯注視著他,良久才無害的笑了:
“沒想到賀二公子并不像傳聞中那般不近人情,反而有情有義得很,多謝賀二公子提醒,在下定會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