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聊著這十幾年以來的生活,在柯一棉的講述中,戚展銘知道了很多。她在BJ念完了高中和大學,后來在一間相當著名的出版社工作,成績還不錯,但卻因此被同事栽贓誣賴,她憤然辭職,現在算是無業游民。
而戚展銘,也在柯一棉面前,大方地將自己這十幾年來經歷作了一次還原,這也是他第一次這樣耐心詳細地向別人講述自己。念高中,上大學,替別人打工,二十六歲和朋友合伙開了一間網絡公司,兩年后朋友從公司退股……
柯一棉帶著一臉真誠,說:“戚展銘,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個不同于別人的人,不管在哪個領域,你都會出類拔萃。我非常欣賞你!”
戚展銘在這樣大膽直白的贊揚聲中,臉微紅。
柯一棉仰起臉,柔聲問:“你……結婚了嗎?”
“結了。”戚展銘說,他說得有些艱難。他知道,這句話一旦說出來,自己潛意識的某種不太可能的可能性就此破滅。
柯一棉的表情隨即黯淡下來,但她很快用一種平淡的語氣問,“什么時候結的婚?可惜當時沒聯系上,不然肯定回來喝你們的喜酒。”
“半年前。”戚展銘答到,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又故作輕松地問:“你呢?”
“結過婚,但我和你不同,我在半年前離了。”她非常坦然地回答。
戚展銘有點兒震驚,但很快又將震驚轉于平靜。十幾年不見,一切想象不到的,皆有可能發生。但他又有點惋惜,她為什么會離婚呢?難道是因為過得不好?
柯一棉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同時,他眼底的震驚和憐惜也令她心生暖意。笑了笑,“合不來,只好分了。”
戚展銘木訥,然后抱歉地笑笑,不忍心再就著這個問題繼續追問下去,那無疑在揭她的傷疤。于是換了一個話題,“這次怎么想到回嘉城了?”其實他很想補充一句,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找你。可他覺得這句話有點兒濫情,他說不出口。
“回來的原因有好幾個,一是想回鎮上去看看外婆,她老人家去世時我正高考,家人怕影響我發揮,便瞞著。后來忙學業,忙事業,一直沒機會回來,哪怕是面對她老人家的墓地。”說著眼圈泛紅,但很快調整了自己,“再就是想看看過去的老師和同學,另外呢,還想要證實一件事,它困繞了我很久。”
“什么事困擾著你?我能幫到你什么嗎?”戚展銘問。
柯一棉先是笑而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答:“這件事情以后再說。
“你經常回去看老師嗎?”她又問。
戚展銘的臉上閃過一絲閃躲,訕笑:“我也很久沒有回去看過他們了。”不是他忘記了老師的恩情,而是他一直在抗拒那座小鎮,他每回去一次,就會看到無數雙眼睛,他們會在大老遠就指點,看,那是某某人的兒子。這令他厭惡,唯一能擺脫的方式就是不回去。
“打算在嘉城呆多久?”他轉移話題。
“這個……”柯一棉稍作遲疑,“不一定,也許很快就回BJ,也許會很久。”
這時候戚展銘的電話響起,他拿過一看,顯示是家里的號碼。不用說也知道是蘇清涼,他帶著不想被打擾,不想在柯一棉面前窘迫的自私心理,果斷地按斷了電話,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機的來電鈴聲調成無聲。
“怎么不接電話?”柯一棉笑問。
“沒什么事,我等一會兒再撥過去。”戚展銘掩飾。
柯一棉仍然笑,心里仿佛明白了對方是誰,但不作聲。于是她又聊起了以前的事,在學校里發生的那些過往,并用一種無限溫柔的神情地盯著戚展銘的臉,看著他慢慢被拉到過去,并沉浸在其中,看著他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種無限懷念帶著激動的光芒,她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種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