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規(guī)矩，侍寢第二天需向皇后請安。

這樣的請安，需帶著如履薄冰的小心，只是，再小心翼翼，終究，還是會敗在女子無謂的嫉妒下。

甫進(jìn)正殿，才要行禮，伹聽一女子道：

“皇后姐姐真是賢惠，宸才人現(xiàn)在才來請安，可見是圣恩濃眷到遲遲未起。”

緊跟著，一甜糯聲音，自身后飄來。

“琳妹妹怎話里帶酸？如若宸才人今日晉了位份，亦是不足為怪的。”聽聲音，恰是賢妃無疑。

“瀾妹妹，琳妹妹，今日倒是話多。宸妹妹，起這么早，可是辛苦妹妹了。”皇后是溫柔可親的，母儀天下，該就是如此吧。

“嬪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我恭敬行禮，復(fù)又對四周行福禮，“嬪妾給各位娘娘請安！”

“宸妹妹起來吧，賜座。”

我在左側(cè)末位坐下，賢妃站在一旁，也不坐，一雙鳳目細(xì)細(xì)把我端詳。

“瀾姐姐好奇怪，為什么一直盯著宸主子看呢？”琳昭媛嬌笑著問。

“昨兒個，本宮說宸才人容貌與先貴妃相仿，難道不是嘛。”說著，賢妃踱步上前，輕抬我的下頷，尖利犀銳的護(hù)甲在我頰邊輕輕劃過，我不禁微微動容。

“宸才人怎么發(fā)抖，難道，有圣恩眷顧著，還怕冷？”賢妃呵氣如蘭，一字字地說。

“承賢妃娘娘抬愛，宸兒怎及姐姐萬分之一。”

“大膽！”賢妃粉臉一變。

下一刻，“啪！”地一聲脆響，我臉頰已被她一記狠狠的掌摑。

“先貴妃閨名豈是你隨口喚得，宸才人如此不懂宮規(guī)，伺候的奴才該當(dāng)何罪？”

“娘娘恕罪！吟芩失職！請娘娘則罰奴婢，與主子無關(guān)！”隨我請安的吟芩立刻跪地。

“吟芩，你也是服侍過好幾位主子的宮女，竟這般疏忽？”琳昭媛悠悠道。

“罷了，吟芩重新好好教導(dǎo)主子宮規(guī)禮儀，罰半月俸祿。本宮看宸妹妹容色倦怠，吟芩扶宸妹妹先回宮吧。”皇后終是啟唇，轉(zhuǎn)望賢妃，“瀾兒，宮女的臉尚是不可隨意掌得，何況宮妃，你入宮時日不短，竟也忘了規(guī)矩？如若本宮今天不罰你，亦難服眾。”

賢妃未料皇后話鋒忽轉(zhuǎn)，一時間又不能不從，只能帶了幾分不滿道：

“瀾兒造次了，但憑姐姐處置罷。”

“確實是該小懲大誡，就罰你于英華殿替本宮抄寫女則。”

“是！”

賢妃看似恭敬地躬身行禮間，我沒忽略她眸底浮現(xiàn)的一絲憤恨。

這宮中，集寵于一身，便是集恨于一身，而我這無寵之人，卻也惹來了這不必要的恨。

縱然無辜，可，恰是辯不得的，能做的，僅是在這由恨意帶來的冷箭中，盡可能保全自身。

因著賢妃被罰，接下來的請安，再無人刁難于我，不過半個時辰，終是出了鳳儀宮。

“主子，您臉還疼嗎？”吟芩輕問。

我搖頭，扶緊她的手，道：

“回宮吧。”

深秋的瑟意濃重，雖披了不算薄的披風(fēng)，還是被一陣?yán)滹L(fēng)吹得有點寒意。

“主子，您在前面的亭子等奴婢一下,奴婢給您回宮拿厚點的披風(fēng)。”

“不用這般麻煩，一起回宮吧，我有些倦。”

入宮至今，吟芩伺候我是盡心的，可，在這宮里，卻是讓人并不能完全受用。

心里浮起這個念頭，不禁有些唏噓，從何時開始，我竟也有了防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