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天燁的聲音低沉,“母后,兒臣允過滺兒,定保睿嫦、睿雪周全!”
“皇上,社稷之重難道比不過當初的諾言?哀家知道,天子一言,定當九鼎。但若此時對欽天監的預警置若罔聞,一旦百姓流離失所,皇上與哀家又當以何面目將對列祖列宗?”太后頓了一頓,肅穆地道:“哀家懇請皇上下旨誅殺不祥之孽子!”
衣裙窸窣,應是太后跪拜之聲,眾妃隨即再次同跪。
天燁龍履急走幾步,似是攙扶起太后,冰冷的聲音內摻雜著復雜的情緒:
“母后!”
“皇上,臣妾懇請收睿嫦、睿雪其中一人為親出帝姬!”皇后跪求。
我明白皇后的意思,如此,過繼一女,以中宮之位予以庇護,再誅殺一女,即是破了雙生不祥,這也是此事于公最大的轉圜。
心下感激于她的慈悲。但,于姐姐,我心又何以堪?
未待天燁啟唇,太后已決斷道:
“就依皇后此言,哀家亦不愿如此,實是天命難違!”轉對蘇暖說:“暖,擇一帝姬留下,另一位,速送上路!”
“母后,兒臣是一國之君,當初的輕允導致江山臨危,兒臣自當為之前的過錯負上罪責!”天燁冷冷地喚道:“楚瑜何在?”
“微臣在!皇上有何吩咐?”
“傳朕旨意,賜雙胞帝姬中一人窒殺,由你即刻執刑!”
“微臣領命!”
孩子的哭聲繼續侵襲而來,我掙脫萱瀅,不顧一切,朝帝姬奔去。
那是兩個還是如此嬌弱的孩子,瘦小的身子,臉上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歡笑,只有驚恐、惶亂,和姐姐一般明媚的眸里盈滿了淚水,浸濕了粉底翠鳥的襟子。
皇后已把近她的那名帝姬牢牢護在懷里,面容上悲意愈盛。
一戎裝男子正把另外一位抱起,向殿外踏去。
我急急奔到他面前,拉住帝姬掙扎的稚嫩小手,凄求:
“不要帶走帝姬!如果天下社稷皆因孩童所左右,那此江山,又豈是先祖所傳承的明君之朝?”
“宸昭儀!你難道非要哀家拿宮規治你,才算對得起相府聲名?”太后怒斥的聲音傳來。
我無暇顧及,我不要所親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我不要!
但,我的手卻被一冰冷的手硬生生扯回,帝姬指尖的溫度漸漸被這股不容反抗拒的力量抽離。
我慍極,轉眸,恨望向那人時,天燁墨黑如辰星般的眸映入我的眸里,那里,我分明看到了一種悲痛,深深地,沾染了這個初冬的絕望。
“她是姐姐唯一留下的!皇上,您就這么把她處于隨時可以舍棄的位置?”淚慢慢浸濕臉前的白紗,貼緊了素面,連呼吸都變得那么困難。
他的手松開我的,旋即擁緊我,我埋在那彌漫著淡淡龍涎香的懷內,他緊緊抱著我,想給我一點溫暖,而他的手,無情的冰涼著,就像現在,我的心,心底深處有一陣一陣的絞痛,這種痛是清晰而透徹的,我看到整個的自己,在無力地顫抖。
“朕的隱忍無奈并不會因為身為帝王而得到釋然!”他低聲在我耳邊道,那么輕,卻晰明地落入我心底那處柔軟。
金底九龍錦灼灼刺著我的眸,我又能看見了,在這樣悲愴的時刻,而我寧愿依舊是盲的,那樣,我就看不到那雙幼小眸里的驚茫,看不到,身為帝王的他的無奈。
這一切,必將深深印刻進我的記憶里,再也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