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生的確把一件本命物塞到張旸體內了，只不過這只是一個障眼法，那只是一件長生令的仿制品。

真正的長生令被她煉化，變成了很小很小，類似沙粒的一樣東西，與張旸的魂魄融合在了一起，而這些又被屬于秦長生的那一部分包裹著。

這就是最大的隱患，跟魏懷留下來的那一縷心神差不多，不過前者是運用一種類似奪舍的手段，而后者，是直接殺死張旸。

恰恰二者都很難破解，一個是借助傀儡的詭異神通，另外一個，則是以漫長歲月搜羅的莫名手段，琿璇的修為和眼界都不足以讓她破解。

與此同時，陷入昏迷的張旸，意識其實是被拽入了一場夢境當中。

夢里，他看見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抱著一個女孩，臉上似乎有著淚水低落，男子一只手抓住女子的手，女子的手里捧著一枚像是羽毛的木牌。

木牌上面有著兩個扭曲的文字，光看外形認不出它是什么，但它卻想外界傳達著一個意思——長生。

兩人背后是一座高入天際的城池，上面有著數不清的宮殿，每一個宮殿當中都有一個王座，張旸就仰頭看著，雙眼流血而不自知。

“蒼生為何物？”

“它們有活著的必要嗎？”

“職責……是否該履行……”

張旸恍惚見聽見這三個問題，再轉頭看去，男子懷中的女孩化作光雨消散，最終只留下了那張奇特的木牌。

木牌被男子隨手丟棄，只聽得男子輕聲說道：“等等我，我還等著你給我答案……”

男子也在這一刻怦然化作光雨消散。

張旸在這時候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抬起右手想要揉眼睛，卻在這時候注意到自己手里拿著一塊牌子。

再轉眼，眼前赫然有一張無比蒼白的臉龐。

張旸被嚇得不輕，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你身上有她的一部分，你手里面的那塊牌子就是補償。”

臉的主人伸手在張旸身上伸手一撈，一些細密無比的碎片從張旸身上脫離，被那人拘在手中。

張旸自己則沒有任何不適，或者可以理解為他缺失的部分被那塊牌子取代了。

張旸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問道：“我以后可以用這塊牌子把那些換回來嗎？”

那人轉過身去，搖搖頭：“這些本就不屬于你，再者，那塊牌子本來就是我的，用我的東西來換不屬于你的東西，合適嗎？”

“這塊牌子……”

“隨意，在我離開后它就是你的了。”

人影緩緩消失，張旸也悠悠醒來，腰間不知何時掛上了一塊木牌，木牌的樣式，跟他夢里見到的那塊牌子一模一樣。

張旸坐起身來，身上的傷勢都已經好轉，他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癢，輕輕咳嗽一聲，嘴里吐出來兩顆珠子，一顆像是白玉，另一顆是血紅色的。

同一時間，不知遠在何處的秦長生心中無比驚駭，她辛苦煉化成功的那枚長生令，在這一刻突然與她切斷了聯系，而她留在上面的后手自然也被剝離了，唯一慶幸的是，只是被剝離，沒有被抹去。

如果被魏懷發現她失去了長生令的話……

張旸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沒有任何異樣，但多出來的那塊牌子和那兩顆珠子讓他確定那是真的。

即是夢，也是真實發生的，對方應該是直接通過夢境取走了他身上的一些東西，對他而言，是真正意義上的無跡可尋。

張旸有種感覺，如果順著那人身后的那些宮殿去尋找的話，估計也得不到什么結果，就算有，也應該是錯誤的。

看著那塊牌子，張旸不愿，也不敢交出去，這塊牌子最開始是被那個女孩拿在手里的，對方會拿給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那個女孩，如果他胡亂交給別人……

張旸的思緒就像是一團亂麻。

而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塊牌子，成為了他最難以接受的“詛咒”。

張旸將牌子收在懷里，出去尋找父親，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沒找到，準備去書房的時候，剛好和從書房內出來的張謂然撞見。

“怎么出來了？”

張謂然有些驚訝，哪怕那枚丹藥很珍貴，但功效應該也不至于這么……好吧？

“已經沒什么大礙？。”

張旸雙手籠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也沒有問太多，只是問道：“爹，我們還能在這里待多久？”

到底是看過諜報的，遇見這樣的事，如果還活下來了，牽扯就會很多。

“不會太久……”

“是你，不是我們。”

“琿璇！”

張謂然眉頭皺起，正準備說話，卻被琿璇打斷，琿璇像是沒聽出張謂然剛剛那一聲的意思，說道：“你身上被他們留下了一些很珍貴的東西，到時候會有很多人來找你。”

張旸收起笑容，面無表情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塊牌子，說道：“是這個吧。”

琿璇一愣，隨即眼中有著異彩閃過。

“琿璇，你回避一下，我跟張旸說些事。”

張謂然的語氣很平緩，跟平時說話沒什么兩樣，但琿璇卻察覺到了濃郁的殺機，這股殺機讓她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她有些猜不到，眼前這個“殘廢”，到底還能殺什么層次的敵人。

琿璇離去，張謂然從屋里找了條長凳，父子倆一人坐一段。

“爹，她……會對我出手嗎？”

“會，也可能不會，不過你拿著的那塊牌子對她的確有很大的吸引力。”

“這個牌子……”

“它可以叫長生令，你拿著的話，可以一直讓你活下去。”

“不應該要煉化的嗎？”

“它已經被你煉化了，不要讓它離開你太遠，它已經成為你的一部分了，離你太遠的話，你雖然不會死，但會比死還難受。”

張旸把剛剛“夢里”發生的事告訴了張謂然，張謂然點點頭，這就對了，雖然境界沒剩多少，眼界還在不是。

從現在起，或者說從那個夢結束的那一刻起，張旸和長生令，應該就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了，好處是張旸不會死了，壞處，可能就是張旸只能一直這樣了。

“科舉就別去了，好好想想要去什么地方，我就不跟你去了。”

“爹，你的身體……”

“動手之后撐個四五年沒問題，你就別操心了，記住，我死的時候，千萬別回來，讓葉子把我安葬了，以后你有的是時間來看我。”

張旸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為什么會是我……”

張謂然抬頭看天，無奈笑道：“誰知道呢？就當是老天爺，給咱爺倆開的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吧。”

再之后，張謂然就只是跟張旸拉家常了，兩人心里都很清楚，這樣的機會，其實不多了。

長生令的主人既然能夠打造一塊能讓人不死的東西，那他親自幫人煉化的物件，別人想要剝離，必定是難如登天，就算有那樣的人，短時間內也是找不到的，張旸，在未來不短的一段時間內，注定是不會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