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站在大殿中央，四周除了柱子和前方的龍椅書案別無其它，或許是怕氣氛不到位，這間屋子是朝北的，顯得異常清靜，比顧府給顧暮辰安排的院子還要清凈。

她站了很久，大概上學十幾年的罰站加起來也沒這么久，站到她都覺得皇上可能都忘了有她這么一個人的時候他才姍姍來遲。

他的步子很穩重，一步一個腳印落在毯子上，絲毫沒有濺起周圍的灰層。

小滿朝他行了禮，他只是看著她，并沒有讓她起身。

良久，皇上才后知后覺讓她起身，并問道：“你可知我今日宣你進宮所為何事？”

就像小時候錯手打翻了花瓶，但是為了不挨罵便偷偷毀尸滅跡，等媽媽回來，她會突然會問小滿，你知道你今天做錯什么事了嗎？

這種問題最致命。

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是打翻花瓶還是另有其事？

你以為有一個標準答案，但其實哪一個都是標準答案，卻又哪一個都不是標準答案。

“還請皇上明示。”小滿不卑不亢。

皇上坐在龍椅上并沒有著急表態，只是轉動著手上的扳指，所有所思的看著小滿。

“哼。”一聲冷哼，皇上明顯很不悅。

小滿并沒有像電視劇里做錯事的人一樣兩腳發軟嚇得跪在地上，而是不疾不徐地跪好，磕頭道：“名婦不知哪兒做錯了，還請圣上明示。”

“膽子倒是不小啊，好一個不知哪兒做錯了，朕近日就讓你錯個明白。”

“請圣上明示。”小滿又磕了個頭。

“你可知你現在是什么身份？”

“名婦乃顧府三少爺顧暮辰之妻，江千雪。”

“好一個江千雪，好一個江千雪。”皇上冷笑了兩聲又問道：“你可知你冒充了誰的身份。”

“名婦不知，名婦自記事起便是江家小姐，江千雪，皇上若有疑問大可派人去查。”

小滿這句話的前提是自記事起，就算說到天邊，她也是占理的。

“你以為我沒有調查過你？”皇上瞇起眼睛審視著下面跪著的江千雪，他沒料到她會如此沉著，跟上次見面雖不說是判若兩人，但絕對不像一個做錯事的樣子。

“圣上既然已經調查過名婦，那圣上便會相信調查結果，何須還來問名婦。”

“好一個伶牙俐齒，江錦陽果然用心栽培，可惜...”前半句還平淡無波瀾的語氣，隨后話鋒一轉，“可惜，你不是她！”

這個她，小滿知道，他說得是他的女兒，還是王爺時和側妃生的女兒。

“雪兒自記事起，父親便和我說，作為他的女兒應該知書達理，所以雪兒自小不敢怠慢，但圣上所說我不是她，請問作為我父親的女兒，我應該是誰？”

將軍。

我從來沒有承認我是你的女兒，同樣，我的父親同樣也沒承認過我是你的女兒。

“你...”皇上一時語塞。

是啊，他曾多次旁敲側擊問過江錦陽，江千雪確為其夫人所生？江錦陽也多次回答，確為其妻所生，他從來也沒有和他說過，江千雪是他的女兒。

可是那次從一堆shiti中抱回來的確實是他的女兒，也確實是后來的江千雪。

他一直不相信他的女兒在出生時就夭折了，側妃曾親口對他說，這就是他們的女兒，他不愿意相信那個輕聲喚他夫君的人會騙他。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找真相，希望真相告訴他，江千雪就是他的女兒，可是...可是為什么連江千雪都不承認她就是他的女兒，如果她說她就是他的女兒，他會自欺欺人的選擇相信，相信側妃說這就是我們的女兒，相信眼前的江千雪就是他們的女兒。

“你...你憑什么說你不是她？”

皇上像是質問她，又像是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