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業不敵川息,幾個回合的功夫就敗下陣來。但川息這和尚對他倒也客氣,并未對他下死手,渾身上下安生得連塊傷口都不曾見,敗下陣來也是因他渺業體力不及。
可那月皎婆并非個好欺負的。
就在川息佛光閃了又滅,滅了又將將亮起之時,周遭的看客里不斷傳來不合時宜的聲音。
“客官,你猜那和尚打不打得過月皎?”
“看起來定是還能打上個幾個時辰的。”
“我看不然,那和尚修為不淺,又有法器加身,月皎這回怕是遇到對手了。”
紛雜的聲音傳入月皎婆的耳,聽得她思緒也有些雜亂,再看那對面的川息,好似外界所有動靜都入不了他的耳,一雙眸子緊閉,口中的佛經念念有詞,周身一陣佛光護體,饒是月皎婆使了最大的力氣也傷不到他分毫。
川息不愿與三途的親人刀兵相向,而瞧那兔精雖待他是不依不饒,可提到三途時的語態倒也看得出是善意的。
這般便是足夠了。
將近晌午的時候,村口處漸漸有了平息的意味。而村南口那柳木屋內,三途將將轉醒。
她做了個有川息的夢,夢里川息還了俗,與她在這鴛繡村過了段尋常夫妻的生活,只可惜好景不長,寒鴉承奉道門之靈來到了這里,同她說妖與人不會有好結果,叫她放過川息,放過這個從上輩子就從她身邊逃離的男人……
十里紅妝,川息著一身大紅長袍,奈何,他身邊那興高采烈出嫁的人三途卻怎么也看不清輪廓。
她從夢中掙扎著醒來,只覺得素布枕上濕了一片。
三途尋遍了整個院落,都不見渺業的蹤跡,回憶起昨日夜里她十三哥的話,想來渺業定是出門找她的玉佩去了。
她了解她這個哥哥,總是待她極好的。
思緒飄到這里,一會又不知飛到了何處,三途便是迷迷糊糊地出了門。
今日的鴛繡村相較于昨日她來時要清冷得許多,街道上的人三三兩兩,不知道都藏到哪里去了。
三途的眼睛有些紅腫,看東西也不大清楚,整顆腦袋暈暈乎乎的,雙腿不知怎么不聽使喚地就快要走到了昨夜里月皎婆曾帶她去過的那戶茶館。
遠遠的還未到茶館,便看到那茶館外水泄不通地圍了許多人與妖,而那人堆中,似有佛光閃耀其中。
“佛……”
三途輕輕呢喃了一聲,隨即那雙原本半睜著的眼睛瞬地瞪圓了,眸子里充斥的滿是不可置信。
為什么會有佛光?
隨即那一雙不聽話的腿便是再也擺脫了控制一般朝著人堆奔去,心里好似有個聲音在吶喊著祈禱一定要是他。
川息還在閉眸呢喃間,被他藏在胸口處的玉佩卻逐漸的有些發燙,逼得他將眸子打開,眼的余光恰時掃量到了一個朝著此處小跑而來的身影。
那身影,分明與他心心念念的撲蝶影子一般無二。
猛地!川息突然將佛光加持收回掌心,似是生怕這佛陀之氣傷了誰一般,快步朝前走了幾步,似是要迎接一位,久歸的故人。
月皎婆始料未及,心中有些驚,眼看著那和尚沒了佛光的庇佑便是硬生生挨了她一掌后,一口熾熱的鮮血從口中吐出,那雙好看的眸子卻是從未移開過視線地凝著她的身后。
月皎婆趕忙回首探去,只見三途不知何時扒開人堆出現在了這斗法的內圍。
“三途你來作甚?”站在較遠些位置的渺業瞧見自家妹妹沒頭沒腦的就沖了進來,心道不妙,正欲去阻攔之間,三途卻直直地朝著那和尚的方向去了。
看客的眼里都有些不解,卻無一人上前阻撓,倒也并非心中冷漠,原是那小貓妖閃身的實在是快,一眨眼間的功夫便從月皎婆的身后來到了和尚的面前。
“小師傅怎的來了?……可是出了什么變故?”
貓妖的瞳仁里仿若偷了一整片的夜星,望著川息的眼神真真切切,似是帶著幾分期許。
“耳朵……”川息眸光緊緊地凝著眼前的三途,此刻的三途,腦袋上的貓耳都忘記收回,在聽到他說的話后才后知后覺的將貓耳幻化成人耳,兩只手捏著裙角,眼眶紅紅腫腫的,看得川息一陣心驚肉跳,只抬手摸到了她原本伸著貓耳的位置,“很好看。”
“小師傅……”
三途好想說些什么,可對著那眸溫柔的眉眼,又覺得什么都不用說了。
川息悄悄從懷里拿出了那枚玉佩,展到三途面前,“白鷺將玉佩交于我時,我才得知你已離開,是我沒有將你照顧好,讓你獨自在外受苦……”
細細咀嚼話里的意味,又瞧了瞧玉佩,三途只覺著有些熱得慌,好似臉上有一團火在燒似的,不知何時就已將她的耳根給燒紅了。
“可三途是妖……”
“我知道。”
“可小師傅不是厭惡妖邪嗎?”
“我厭惡的是妖邪,不是你……”
川息還沒將話說完,身體便是朝著三途的方向倒了下去,嚇得三途連忙將人扶住,好一會才堪堪站穩,思及川息方才吐血的一幕,心突地就提到了嗓子眼。
“月皎姐姐,你為何?”
三途望向月皎婆的眼神有些哀怨,又有些不解,頓時間瞧得月皎婆心頭冒出了些許的不忍。
“鴛繡村的規矩……罷了,”她沉沉地吐了口濁氣,方才她也瞧出來了,嘴巴可以說謊,那和尚的眼神卻是情真意切的很,頓時間只讓她心里悶悶的,上不來也下不去,“我那一掌并不致命,只需修養些時日便可,余下的,我往后同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