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想告訴你，弓射出頭鳥，你就因為作詞作得太優秀了，大家才會對你寄予厚望。都說豬怕出名人怕壯，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有你個頭！”姜糖特別精心地瞪了她一眼。

杜韶靈舌頭一吐，調皮地笑開。

既然天生的歌唱條件已無法挽回，岫岫鳥又鳥數不足，書院所能想到的唯一解決辦法便是強行擴大排場，以求轉移重點。

大家直接把姜糖當成了個擺設，在她的表演之中加入大量的陪襯樂器與絢麗的舞美烘托，生拉硬湊成一臺還算看得過去的表演。

對于此事，院長的批示是，就算站在臺中央的是一頭豬，也必須讓它成為一只最花里胡哨的豬。

姜糖隱隱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冒犯。

而萬事有百害必有一益，就因為書院擴大了表演排場，杜韶靈恰好被辛師保選中，成為伴舞之一，竟也獲得了一道進宮的資格。

一接到通知，她二人立馬鼓舞歡欣地抱作一團。

“我冥冥中感到，這次的事情絕不會那樣簡單，書院八成是送我們這批人去送死的，還好有你陪葬?！苯抢派仂`的手說道。

杜韶靈一把甩開了她。

瞪了她好半天后，才說道：“你呀，能不能樂觀點，你怎么不往好的方面想，萬一今次你入宮獻藝，正好被陛下看上了呢？豈不鳳霓加身，一朝麻雀變鳳凰?！?

“那還是罷了?！苯且荒様∨d，“聽說陛下老得連涼粉都嫌硬，我這把硬骨頭送到他跟前，他光是看見都得噎死?！?

杜韶靈點點頭，“這話也有道理。聽說諸位世子、公子中，有不少令人眼前一亮的人物，你此去仔細留個心眼，無論看上的是誰，都不用客氣，告訴我一聲，我立馬給你擄回來當押舍夫君?！?

且先不論這丫頭到底是憑著多硬核的腦回路才能把“進京送死”與“進京挑婿”這兩件事完美地混淆在一起，單就說她這粗鄙的話語，弄得好似山里走匪盜人一般，不由姜糖滿臉嫌棄：“你以為這是上菜場挑冬瓜，相中哪個就把哪個扛回家??？”

杜韶靈聳聳肩：“有區別嗎？”

“當然有了，”姜糖一本正經：“至少得付點錢吧?！?

杜韶靈噘了一下嘴，“這倒也是。”

姜糖擺擺手，“別瞎想了，那些個世子、公子向來養尊處優，我大糙漢子咽不來細糠，還是罷了?！?

“你見都沒見過，就率先表示不滿意，該不會是憋著勁兒想當我先祖夫人吧？想也別想！我祖先光風霽月，世間謫仙都配不上他，遑論是你?！?

“你瘋了吧，瞎說什么呢！”姜糖一時氣到臉紅，已經不敢扭頭去看隱身在一旁的大妖了。

“我可沒瞎說，你看看花鈿和東耳，喜歡我祖先的，哪一個有好下場？他單身多年，這肯定是有原因的，沒準就是他八字大，克妻！”

姜糖吭哧一笑，故意贊許道：“好有道理啊！這都能總結出來，不愧是你！”

杜韶靈頗為得意地挑起眉毛一笑，想了想，又飛快幫自己找補：“但有一點，這些都只是你我之間的悄悄話，你可千萬不能告訴我祖先啊！”

久久沉默不語的古沉，這下終于坐不住了，清咳一聲，暗中道：“這丫頭最近還是太閑了。”

姜糖原本愁悶的心情頓時舒坦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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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院長又單獨把她召去了書房。

舉頭看見那兩帖“和平”、“兼愛”，低頭又看見站在這兩帖字下一臉深不可測的老恩師，姜糖頓時覺得這整間書房哪里是個辦公之處，簡直就是索命的狐貍洞啊。

各自靜了一會兒，老狐貍，不對，師父發了話：“讓你去你就去，何必推三阻四，凈找借口！”

“師父，徒兒誠心建議，你老人家有空時多到書院各處溜溜彎，比徒兒品學兼優又醉心建功立業者大有人在，你老人家又何必在徒兒這棵小樹苗上吊死啊？徒兒實在愧不敢當！”

“你的意思是，想讓為師多幫你收幾個師弟師妹？”

她一臉堆笑地點點頭。

師父微微一笑，“這倒是個好主意。這樣好了，這次入京的學子差不多五十個，誰能活著回來老夫就認誰當徒弟！”

頃刻，她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這么危險??！書院里不是還有景教習、范師保與岑師保這些三分級高手嗎？”

“不行，他們上回大戰時皆受了傷?！?

“徒兒傷勢也不輕啊，還差點直搗陰曹地府你忘了嗎？”

師父撐起眉頭，心思莫名地瞪著她道：“你好像格外不喜歡出公差？”

她吭了一聲，這才神情不滿地道出實話：“師父明鑒，徒兒的宙術一直練不到火候，最近正發愁該如何快速提升自己的修為呢。眼下一個任務接著另一個任務應接不暇地來，簡直就是在浪費徒兒的生命??！”

師父不錯眼珠地盯著她問：“星碎想要嗎？”

“……”她一臉防備，“不想，我只想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師父沖她勾了一下嘴角：“別害怕，為師只有你這么一個徒兒，還指望你給我扶棺呢，絕不會害你。明夜子時到智棧來一趟，為師有件好東西要贈予你?！?

“真的？”姜糖臉上的防備意味不禁更濃起來：“你老人家會有這么好心？”

院長輕輕一笑，“到時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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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賢說，君子憂道不憂貧。

圣賢怕是沒窮過。

反正姜糖不是圣賢，她憂貧。

哪怕她母親出身星象城大族，她父親繼承了一族族長之位，她仍然很窮。

窮到連襪子破了還得自己親自縫補，更別說平日用來釵飾自己的首飾了。

縱然已經穿上了自己最華麗的一套裙裳，釵滿了自己所有的首飾，到了京中，受禮部的人檢視過后，仍然只有“寒酸”二字作為評價。

姜糖頓時羞紅了臉。

杜韶靈氣不過，立馬拔下頭上的南紅步搖插到了她青絲間，“這些個勢力眼！我們都是學子，又不是王孫貴胄家的繡花小姐，寒酸點也很正常啊。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你這絕對不叫寒酸，你這叫質樸?！?

姜糖滿心感動：“真是謝謝你啊，明明你也被他們嫌棄表情呆板，卻反過來先安慰我。”

杜韶靈瞪大眼睛望著她：“這怎么能一樣呢？我表情呆板是個人特色，你出身微寒卻是家門不幸。”

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