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離教學樓不遠，加上上下樓的時間大概花五六分鐘就能走到。

臨淮二中實施錯峰下課，高二夾在中間，等她們抵達食堂，每個窗口前面都早已排上長隊。

要想避開摩肩接踵的人潮也可以，食堂三樓算為吃不慣大鍋菜的公主少爺們準備的特殊餐廳，這里有學校專門從校外聘請來的高級烹調師做菜。當然，所有人都可以去，只是價格也相對的貴的離譜。

比如普通一碟番茄炒蛋在樓下只賣一兩元，到了樓上，廚師則會把蛋花裁切成精致的花狀，邊緣弧度飽滿自然。番茄皮被薄薄去掉，還能基本保持和原始形態相同，被整齊壘成幾圈花瓣造型圍在蛋外。

好看是好看，到了手中還是要將它們攪合在一起，味道沒變。

可以但沒必要。

今天例外，冉余馥嚷嚷著第一天要有儀式感，隨便湊合的話就代表接下來一年都是湊合過了。話糙理也糙，不過看她興致滿滿的樣子，阿慈也沒有堅持己見。

她們都喜歡吃辣，所以點了三份口味比較重的中菜，又各自要了盤意面和檸檬水。

三樓的裝修也很漂亮，整體偏西式風格。擦拭地剔亮的落地窗被分為菱形小格，隔一段路就間隔擺放了大理石為底架的石膏雕像和綠色植物，餐桌椅則是與地毯漆成同色系的冷灰棕色原木。

溫阿慈視線轉了一圈，忽然覺得冉余馥說得也對，儀式感很有必要。在這個地方吃飯心情都會好起來，她當即決定在每個月發工資的那天都要來搓一頓，就管它儀式日好了。

點單很快做好，有服務員用托盤捧來小心擺放在桌上，隨后收走小票單，禮貌地祝用餐愉快。

冉余馥待人一走，便迫不及待地動筷子：“這個口水雞味道不錯誒，不過我也能做出來，周末你不出門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試試制作，”她又夾起一塊遞到阿慈嘴邊，“你嘗嘗！”

溫阿慈正準備張口接下，背后驀地發出不合時宜地譏笑聲。

冉余馥皺眉，但沒有影響到投喂的動作，等阿慈順利吃下才發牢騷：“誰啊，一直盯著這里，好沒禮貌。”

“哎呦，妹妹，你這話說的，頭次看見有人互相吃口水還很開心的稀奇樣子，可不得看看嗎。況且不知道我就算了，沒聽過我們溫阿柏柏哥的名字？我不信，欲擒故縱這套已經過時了哈。”

溫阿慈心里有些猜測，轉頭一看，果然那個便宜弟弟也在。身邊跟了兩個錫紙燙，這話就是右邊那個說的。

冉余馥：“好像有點印象，阿慈，這人名字格式和你好像…不會是你流落在外的兒子吧。”

阿慈沒說話，反倒是錫紙燙跳起來：“說什么呢，你見過只差一歲的兒子嗎！”

冉余馥恍然大悟：“噢，那就是弟弟，怪不得。”

弟弟兩個字被她咬得格外重，讓人瞬間聯想到某些不太好的雙關意。

顯然三人組也是這樣想的，連一直保持緘默的溫阿柏臉色也扭曲了一瞬。

錫紙燙則受不了激地跳起，走來：“你嘴放干凈一點。”

他故意猛地貼近桌子，手臂抵在玻璃杯上，杯中的檸檬水由于沖擊的慣性晃蕩出來，滴濺在溫阿慈的校服褲上，原本的深藍色暈染得接近黑色。

溫阿柏選擇性無視這場欺凌，旁若無人地兀自添油加火：“溫阿慈，你對啾啾姐做的事太惡心了，看在相處這么多年的份上，只要你當著全班的面給啾啾姐道歉。我還能在爸媽面前說兩句好話。”

阿慈：……

雖然她不會在意這些幼稚園一般的打鬧，但是褲子與皮膚冰冰涼涼黏在皮膚上的不適感著實讓人不高興，加之想到還有四五個小時才能放學回家換洗，無名火就越滾越大。

不計較不代表可以為所欲為，阿慈的體能雖然目前是弱項，但是實戰堆積熟練的格斗技巧是深深烙刻在反射神經上的。即使身體跟不上想法，對付這些乳臭未干的小孩綽綽有余。

阿慈反手握住對方的手，手肘借著餐桌的相對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轉下壓。原本遮掩在桌布下的腳也不閑著，一伸一勾，錫紙燙只顧扭曲臉蛋掙脫手指的疼痛，不及注意下盤，一個狗吃屎的姿勢就栽倒在地上。

冉余馥也不閑著，明目張膽地將自己杯中剩下的飲料潑灑上去，還不忘補刀：“哎呀，我手滑了，堂堂男子漢肯定為了這點事和我不會斤斤計較吧。”

“你，你們！居然敢打我，給我等著，我一定會還回來！”

溫阿柏和另一個人臉都綠了，把錫紙燙扶起來，匆匆離開，走前還不忘回頭瞪一眼。

縱使是他們找茬在先，也不愿意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而是傾向于順從喜歡推脫過失的本能，將錯誤歸咎于被挑釁者。

阿慈沒打算繼續理會后續，招呼冉余馥繼續享用被打斷的美餐。即使他們有膽改日再來，也是同樣的后果，況且她明天就在樓下吃飯了。

***

放學后，溫阿慈讓再次早早收拾好書包的少女先回家，她要去書店買些參考書。

在一天的課程后，她明顯感到有些力不從心。老師教學的知識點只有些好像聽聞過的熟悉感，再深入就是一片盲區。

得要趕緊自學跟進才行，否則可想而知期中考試前景一片暗淡。

在再次得到不需要陪同的確定后，冉余馥高高撅著嘴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目光好似在控訴阿慈用完就丟令人發指的行徑。

溫阿慈無奈揮手。

書店與卡子巷在遙遙相對的南北兩邊，這也是讓冉余馥不要等待的原因。

她的指尖從《教材完全解讀》滑到《考點同步研究》，頭疼地扶額。這些教材外表大同小異，介紹語也相類似，讓人懷疑是不是互相參照編輯出來的，一本是‘名師推薦’，另一本就是‘××高校老師傾情編纂’。光看外包裝發現不了其中區別，最多只能看出各個出版社對封面的審美程度。

阿慈無法，準備硬著頭皮隨手抽起一本研究。

剛拿出一半，溫潤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同步研究更多的是題目，如果想提前復習預習，我推薦用完全解讀哦。”

溫阿慈乍然轉頭，她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靠近。

男生有一頭烏黑蓬松的短發，頭頂幾縷不聽話地翹起。眉宇修長，戴著副斯文的銀框眼鏡，桃花眼，左眼下方有一顆紅色的小痣，恰恰沒被鏡框擋住。這會正彬彬有禮地向她微笑。

“你是也是二中的學生嗎，真巧，我是高三的，對這方面也有點經驗，如果能對你有點幫助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阿慈沒吱聲，也扯出點尷尬不失禮貌的笑容。

搞什么啊，沒有明確目的之前的搭訕一律可以認為是不懷好意，真當她傻嗎。長這么漂亮還到處樂于助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心懷叵測，比如想側面從她身上打探什么消息或者給魚塘再添條魚，剩下的百分之一是他是外星人派來駐扎在地球的見義勇為大使。

“我叫姜謫，羊女姜。”

“…哲學的哲？”阿慈盯著他的眼睛。

姜謫惋惜地說：“猜錯了，是謫守邊疆的謫。”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是個貶義詞？挺會取名的。”

溫阿慈不給情面的嗆聲，除了客觀原因外，她也確實對這個奇怪的名字有些好奇。

好像在哪里聽過他，是白天在學校嗎？

還是……

“我的父母在我剛出生時，因為迷信找卦師算命，卦師說我命格不太好，嚴重的話還會危及到家庭，要取個寓意不好的名字才能負負得正，順利長大。”

“等到我有了這方面意識，想要再改回來，又發現牽扯到很多證件都要重新辦理，實在是太麻煩。沒辦法，所以只能放棄這個想法了。”

姜謫見她不解，便補充解釋。看他期間都不帶停頓的樣子，應該過去已經和很多人說過了。

“學妹應該聽過我名字吧，如果今天早上開會沒有走神的話。我是國旗下講話的那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