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殺我，別殺我……冤有頭，債有主。”

茅草屋內，

土炕之上，

一位睡夢中的少年額頭上冷汗“刷刷”地流，一床打了七八個補口的被子早已被踢到了土炕炕沿。

“秦煙雨，醒醒……”同屋的鐵友推搡不醒伙計，直接一腳踢向了下巴，旋即雙手合十:“我也沒辦法，叫不醒你。”

滾落在墻角的秦煙雨揉了揉生疼的屁股，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將胸前的玉吊墜扯斷，扔進了火里。

“煙雨兄，你這是何故？”

“大黑啊，你知道我為何接而連三噩夢纏身？”秦煙雨目光從火苗里收回，盤腿而坐，將心中藏了十多天的事道了出來。

……

個中緣由說得那是一個詳細，聞者震撼加心驚肉跳，當然更多的是同情。

“煙雨兄，別怕……有我呢。”同情心剛泛濫，右手還沒放到秦煙雨肩頭，便連滾帶爬逃出了屋子，大喊道:“有鬼，有鬼啊……”

秦煙雨只覺后背一陣發涼，旋即九宮之中被一團異物闖入。

“被我看中是你的福氣，那個螻蟻已經瘋了，你也想步他后塵？”玉墜浮于九宮，在玉墜四周縈繞的紫色霧氣凝做骷髏狀，傳音道。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秦煙雨妥協了，心里卑微到塵土，試探著問道:“大佬……你要我做什么？”

“炮灰”

炮灰！秦煙雨心底一陣暗罵，炮灰在這個世界的地位還比不上一個打鐵的。

打鐵至少不必刀口上舔血，老婆孩子熱炕頭也就三五年的事。如今誤得碧玉，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嗯，你不愿意？”

都這般詢問了，秦煙雨聽不出來那才真是和二黑一樣腦子瓦特了。

“倒不是我愿不愿意？我和天下第一鋪簽了契約，違約是要吃官司的。”

“我幫你搞定……”只見那個高深莫測的聲音短暫停了幾分鐘，旋即繼續說道:“你想永遠活在最底層？”

不想！誰想誰就是烏龜王八蛋養的。

“我睡了，明天就去炮灰營報道。”

……

翌日，天剛亮。秦煙雨還沒睡醒，便被三五個大漢扔到了大街上。

“二黑，我是煙雨啊……”

“洛塵，我是秦老弟啊……”

“上官云，你家婉兒我還等著明媒正娶呢。”

……

呼喊中，那幾個老伙計手握鋼刀從打鐵鋪走出，二黑騰躍而起，鋼刀猛劈而下，“哪里來滾哪里去，別影響我們打鐵。”

秦煙雨一個翻滾避開鋒芒，撤到距離打鐵鋪一條街的胡同里，嘀咕著:“至于？你們腦子都瓦特了？打鐵無門，我可怎么活呢？”

對了，我可以要飯啊。

想到此處，秦煙雨抓了一把土在臉上那么一拍，齊活。

顫抖著從胡同里走出，右手端著破碗，左手拄著拐棍，佝僂著身子，有氣無力地喊道:“各位大爺，行行好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街上人來人往，小姑娘、大媳婦、商賈、苦行僧連正眼都不看秦煙雨一眼，更別提施舍錢財了。

不是吧，這個時代都這么沒同情心？我可是乞丐啊，就不能行行好？

“煙雨，別費勁了。我都懶得說你，打鐵鋪回不去了，你就不能硬氣一回……”

“硬氣當炮灰，給那些大佬鋪路？”

“你晚上又想做噩夢？不想的話，就去城東的炮灰營報道。”

“我去……我去還不行？”

九宮之中的轟鳴聲漸歇，彌漫在腦袋上的痛感褪去，秦煙雨雙目布滿血絲。

若非攤上這玉墜，秦煙雨就算是去做那蘇府贅婿也斷然不會當生死難料的炮灰。

……

城東大門口

武德營已然豎起了一桿銀槍，銀槍槍頭上幫著一面繡著骷髏頭的黑旗，旗下站立著小隊長行頭的中年男子。

“走過的不要錯過，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炮灰年年有，逆襲還得選我武德營。”

這么一嗓子喊下去，委實能騙來一波萌新炮灰。至于傭金，這些小隊長大多會以“來日方長，以后有我們什么營吃肉就有你喝湯之類的”說辭。

炮灰能有什么見識，就算有也早被這階級固化的社會給消磨殆盡了。

能有一口飯吃，有尊嚴地奔著本就是一種驕傲。

秦煙雨擠開熙熙攘攘的人群，探頭探腦地數了數各個營給的傭金，心里那是罵了遍。

武德營給炮灰十銅幣傭金，星月營給炮灰十二銅幣，逐風營給炮灰十五銅幣……

“好吧，這個還算有點良心。”秦煙雨從踏血營立著的木牌上移開目光，高舉著右手走到了報名處，“我要報名，現在報名就可以領二十銅幣？”

一身主薄模樣的山羊胡老者捻了捻胡須，遞過來一張生死協議及一把匕首。

“簽字畫押，這袋銅幣就是你的。”

秦煙雨用匕首在右手食指猛地一劃，用力摁了個指紋在協議上，甩著錢袋離開了人群。

“不是勇士就是莽夫，踏血營的銅幣也敢賺。蠻荒血域是隨便闖的？”

“管它呢，要不是惜命我也報踏血營。”

人群中的議論聲傳入秦煙雨耳中，可惜秦煙雨意識早已被九宮之中的神秘力量封鎖。

……

正陽大街，胡同口，秦煙雨凝視著手里的錢袋，整個人懵了。

再那么一瞅手上的刀痕，神色之中盡是怒意，咬著牙說道:“我說過當炮灰，可我沒要去踏血營報道吧？”

“這是我替你做的主，你不樂意的話下次自己選。”

下次？神特么下次，這次出去當炮灰能活著回來都兩說。想到這里，秦煙雨瞬間釋懷了。

“你這是去哪里？”

“先去天下第一鋪打把北海玄鐵大刀，然后再打個牙祭。死也要快活一次……”秦煙雨穿街過巷，在昔日老東家門口駐足而立，輕咳兩聲后拾階而上。

“客官，你要打鐵？”

“來一把北海玄鐵大刀，先付五銅幣定金。”秦煙雨剛探手入錢袋，便被露著臂膀的打鐵伙計推了出去，“有銅幣不賺，你傻啊？”

“北海玄鐵五百銅幣也不夠？哪涼快哪呆著去？”

“物價這么貴了？”指尖銅幣滑落，秦煙雨看著天下第一鋪的招牌，腳下猛然一踏，凌空一腳來了個一分為二。

當然秦煙雨被幾個出來的伙計揍了一頓，扔到了胡同里。

“別試了，銅幣留著吃飯吧？飽了赤手空拳也能打死大蟲……”

行！生死有命，貴富在天。

這么一自我安慰，秦煙雨來一頓臨行前的午餐。

……

城東，炮灰集結。秦煙雨站立在人群中，緊握紅纓槍，槍身是木頭做的，只有槍尖還算是個鐵器。

“諸位，其他營已經出動了。今天任務很簡單，在蠻荒血域尋找一塊能源紫水晶。”

切！一塊能源紫水晶用得著這么多炮灰？

秦煙雨這些年對炮灰還是有所耳聞的，心底自然有了警惕。一旦發現問題，自己必須第一時間撤離蠻荒血域。

“他們這次能活著回來？”

“一群螻蟻而已，不過他們的犧牲能帶來有價值的線索的話，也不枉那些銅幣了。”城墻之上，四位堂主模樣的大佬凝視著遠去的炮灰軍團，眸子之中掠過一絲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