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讀者提醒,才發現這次南征居然忘了將正副元帥寫上,實在是罪過罪過!已經在前頭的章節補充好了,實在是有些抱歉!)
在漣水小小休息了一日,周軍照例留下八百兵卒駐守,便繼續往南面開拔。
漣水過后,唐軍抵抗力量陡然變弱,野戰軍少了許多不說,就連各縣鎮鄉村的那些團練官兵都已經是如驚弓之鳥般四散而去。有些地方不過是派個小卒前往勸降,當即打開大門獻城歸順,連半個軍卒的人影都沒見到,著實讓柴遷有些驚訝。
前世大周并不是沒有過南下侵掠,不管是為了讓南唐簽訂和議而戰,還是為了顯示國力而戰,又或是單純為了掠奪錢財軍資而戰,總之兩國部隊的實力都是在一個水平線上的。周人沒能從唐人那里占到多少便宜,唐人也被屢屢犯邊的周軍打得有些生不如死,都沒落什么好。
當然了,要是柴遷知道自己前世死后,南唐國相晏平在蒙軍的威壓之下與皇帝商議過后做了亡國君臣,將偌大個江南拱手送上,也就不會有這么多的疑惑了。
柴遷這里略受阻礙,但畢竟作為一路偏師,攏共也就二萬余人,會被唐軍擋住也是題中之意。
四位副帥那邊,李元庭和楊元衡聯手逼迫黃州,韓剛堅守城池六七日,損失實在過于慘重,忍痛下令棄城而走,以求后續行止。沒曾想周軍用的是圍三缺一的老路子,讓黃州守軍從東面出去,楊元衡那里又遣了一支輕步兵提前繞行等候,待韓剛倉促出逃后迎頭一擊,將黃州唐軍打得五迷三道,完全不知首尾。
韓剛素來忠義,任楊李二人再怎么勸說也絕不肯投降,其人麾下兵卒也鬧得厲害,兵官也不安生,讓周軍一時有些頭大。圍困數日后,唐軍隨行干糧幾乎吃盡,草秣也快要斷絕,士氣低落,將校無神,已是一副強弩末矢、師老兵疲的模樣。
韓剛還是不愿降,就這一來二去的,其人麾下部分軍卒倒是起了別樣心思,覺得韓剛自己對朝廷忠心,便是死了也能在史書上留個忠義的好名聲下來。而自己這些微不足道的兵卒,死了有誰去管?
思索再三,數十個士兵便就此聯合起來,待一日夜里偷摸出來,拿繩索破布蒙汗藥,也不知這蒙汗藥是如何帶在身上的……到韓剛軍帳,先麻翻了帳外親衛,然后又進去用布將韓剛嘴巴堵上,大繩索縛住,綁得嚴嚴實實,然后偷了戰馬徑直出營往周軍那邊去投。
楊李二人當然是喜出望外,但韓剛死活不降,甚至惡語相向,惹得楊元衡滿心不爽,幾乎就要將這滿口噴糞的家伙一刀搠翻,卻被李元庭攔了下來。
“將軍殺他,正是全他之意,不如留他人頭,再作他用!”
韓剛被擒,逃離在外的黃州唐軍也順勢束手。而南唐所謂的淮南西路也隨著黃州的陷落,將這地盤上所有的重鎮全部丟失,本就破碎不堪、名不正言不順的行政區劃也就此覆滅。剩下一些零星的小地方,也都在后來周軍到后盡數投降歸順,在此不提。
薊州、江州也是一戰而下,幾乎沒有遇到抵抗,讓楊李兩人產生了極大的錯愕感。到奉化的時候,終于是和彼處唐軍打了一陣,但也不過打了三四日,便在野戰當中將奉化節度使劉順一箭射死,導致唐軍潰敗直走……
拿下奉化后,周軍西路大部也正式進入了鄱陽湖,前方已然是坦途一片。
西路通暢,中路行進也十分不錯。岳承澤與種蒙這對老搭檔在攻克濠州、泗州過后,本來是要往東南方向直接沖到滁州重鎮,過了彼處后,眼前就是南唐的西都江寧府,也就是周人常說的金陵城。
但根據斥候來報,又加上對唐軍動向有所察覺,岳種兩人很快便發覺了不對勁。細細探聽后才知道,原來唐軍已經集結了十余萬之眾在滁州附近安營扎寨,只等周軍來犯。滁州東北面的建武軍那里雖然先前有反復之舉,但用雷霆手段擒殺了其首后便消停了下來,如今也已經駐扎了將近十萬的大軍。
兩地二十余萬人,其中能戰的正規軍大約在十三四萬左右,團練官兵約有五六萬,其他的就是所謂的輔兵和從地方搜刮上來的那些大族私兵。真個要算的話,有些私兵的戰力是要在團練軍卒之上的,只不過其眾打得厲害,但心膽不足,所以在世人眼中都是些只曉得驢蒙狗皮、狗仗人勢的家伙罷了。
南唐素來重視京城周圍布防,其全國兵力布局也以“守內虛外”四字方針為重,因此可以在東西兩都受到威脅的時候迅速調配出相當兵力的部隊前往外圈駐守防護。作為陪都的東都揚州此時也已有將近十萬人的部隊集結,只待金陵一聲令下,頃刻間便能北上阻攔南下的周軍。
如此情形下,不管岳種兩人打算進逼滁州還是先解決蠢蠢欲動的建武軍,都有些左右為難,不知進退該是如何。而作為偏師的柴遷部兩萬余人過了漣水,接下來就要面對楚州的唐軍。楚州幾乎是被認定要放棄的,其中守軍已經被抽調了七七八八,只留下幾千老弱和一座被掠走了六七成公文、糧秣、兵甲、軍械的大城在原地瑟瑟發抖。
“不若我領一部往西,趕到的時候估摸著他們也已經取了楚州城……然后我與他們合兵一處,東收鹽城,南取興化,先料理了東面的唐人,你我兩部攏共十余萬大軍,再將建武軍包圍起來,將其直接擊破!”
“致遠(種蒙)啊,你這話說的,看著是有幾分道理,可若是我們聯手東進破建武軍,滁州大軍北上該當如何?濠、泗二州可不能輕易拱手讓人!”
“拱什么手,那唐人倉促集結,什么都沒弄明白,如今架勢也不過是個守勢,連上來打個狠的都不敢,如何能趁著咱們不在來取這二州之地?鴻博兄還是想得多了些,多了些!”
經過一番商量后,兩人最終決定由種蒙領兵六萬余往東去和柴遷會合,然后按照商定那般對建武軍形成包圍之勢。
三月中旬,種蒙與柴遷在楚州城內見面。距離兩人上次見面已經有差不多兩年光景,兩年時間,柴遷憑借這自己的戰功和成德皇帝的寵愛爬上了五品將軍的位置,而種蒙距離三品大將軍,也就是大周最高的一層軍銜只有一步之遙,卻遲遲不能實現,讓其人實在是有些抓心撓肝不得安生。
“鹽城已經拿下了?”
隨風搖擺的柴字和種字大旗下,種蒙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高源領了一千兵馬,往東面去尋鹽城,說楚州刺史已經降了,看他降是不降。要是執意不降,便先不去管,等到滅了南唐過后再來了結他們,屆時城破,滿城男丁盡數屠戮,女眷全數沒官……”
種蒙聽得瞠目結舌,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樣的法子從一個周人口中說出,多少讓人有些震撼感。但轉念一想,這人本來就在邊地待了好久,又是在北面,和金人學了幾分話來,也不是不行的吧?
再說了,這殺光男丁、賣掉女眷的法子,好像在給金軍作戰的蒙古人口中聽過,似乎是草原上的辦法?
種蒙在那里浮想聯翩,柴遷回憶起來也有些咂舌。前世那群蒙軍好像就是這般殺戮方法,將偌大個金國殺了個對穿,人口飄零、百姓流離,春耕的時候居然連拉出來勞動的農夫都十缺其九,可見這種辦法的殘忍狠辣之處了。
而鹽城也不是重鎮,守兵不多,被高源這一嚇直接獻城投降。過后再看,才發現高源竟只帶了一千人來,后悔莫及之余,也只有滿心無奈。
“眼下去占了興化,聊作個后勤存放糧秣的地方,好對建武軍動手!”種蒙回過神來,摸著腦袋嘿嘿一笑,“那建武軍可有十來萬人,為先老弟怕是不怕?”
“有何可怕?”柴遷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料前夜著涼還沒好,竟是將鼻涕哼了出來,惹得種蒙當即一愣,然后幾乎就要笑到地上去。
“甫一從軍,打的金狗不就是十來萬人?”柴遷滿臉尷尬,連忙將鼻涕擤去,“唐蠻可能和金狗比?”
“確實比不了!”
種蒙擦去笑出來的眼淚,用力拍了拍柴遷的肩膀:“老大的功業就在眼前,偌大的功名,可就要在馬上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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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六月應更熱,赤亭道口行人絕。
知君慣度祁連城,豈能愁見輪臺月。
脫鞍暫入酒家壚,送君萬里西擊胡。
功名祗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送李副使赴磧西官軍》岑參(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