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鑠休息的那間化妝間，門是敞開的。

從外面可以看見，顧景鑠正坐在沙發上，微微弓著身子，雙手捧著咖啡，低頭看著它，只是沒人知道，他的雙眸因為雜亂的心緒而無法聚焦，眼中只剩一片混沌。

他在心里告訴自己千萬遍，即使池衍毫無征兆地半路殺了出來，也不能動搖他想要把第一次和楚韻的合作做好的信念。

但是現實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楚韻一出現便讓他分了神，看到她和池衍在那里旁若無人的互動，更是讓他無法靜下心來。

有些事情明明已經有了結果，可是自欺欺人的傻瓜卻大有人在。

比如他。

“楚韻跟華嘉的那位池總好像關系還挺好的。”

喬雪靠在化妝臺的桌沿，手里拿著剛才Linda送過來的那杯咖啡，漂亮的杏眼看著外面，笑笑說道。

聲音很輕，像是在和顧景鑠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景鑠？”

“啊？”

喬雪喊了一遍他的名字，“跟你說話呢，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太累了還是沒休息好？”

顧景鑠的思緒一下子被拉了回來，聲音有些沙啞，“沒什么，在想一些事情而已。你剛才說什么？”

喬雪動了動下巴，示意顧景鑠看看外面：“我是說，楚韻和華嘉的那位池總看著像是舊識。”

不遠處，楚韻和池衍說說笑笑，就算沈晨突兀地沖進了畫面，但是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那種美好氣場卻絲毫沒有被破壞。

今天之前，喬雪只見過池衍一次。

就是R.E.項目的各個合作方坐在T.G會議室里一起開會那次。

但是那次的會議，喬雪只顧著認真聆聽內容，也沒多注意楚韻和池衍之間的互動。

在她的印象中，她只記得池衍是TG花了很大心血才請來的攝影師，令她比較意外就是，他還是華嘉的CFO。

除此之外，沒有了。

“他們兩個是朋友。”

在顧景鑠的潛意識里，他只能接受到這個層面。

至于更深層次的，目前為止，他排斥和抵觸，完全接受無能。

“這樣啊，我還以為他們是男女朋友呢，看著還挺般配。”喬雪看著楚韻和池衍笑了笑，沒有注意到顧景鑠神態的異樣，品了一口咖啡，隨口問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楚韻跟你說的？”

顧景鑠沒有說太多，只道：“嗯。上次和楚韻吃飯的時候，見過一次。”

喬雪從國外休完假回來工作的時候，顧景鑠有跟她提到，楚韻回國了，他們約著一起吃過一次飯。

至于他深夜開車去機場接楚韻，被狗仔盯上，還鬧到警察局里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嗯，”關于楚韻和池衍的話題，喬雪沒有再說什么，放下咖啡后，將之前放在化妝臺抽屜里的東西拿了出來，遞到顧景鑠面前，“新劇本，我翻了一下，題材還不錯，導演點名你做男一號，你有空看看，可以的話，等這邊工作結束了，找個時間談一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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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芝的化妝間就在顧景鑠的隔壁。

助理漫漫跟著Linda去休息區取完咖啡回來，梨芝就喊她把門關起來，口氣很沖，也不知道是什么惹得這位小祖宗不高興了。

但是她被安排在梨芝身邊做事快一年，她知道梨芝發脾氣從來都不需要一個具體的理由，隨時隨地，稍有不滿，立即爆發。

她也已經習慣，反正忍忍就過去了。

“梨芝姐，TG的楚總買了下午茶過來，我拿了您愛喝的焦糖瑪奇朵，您要喝點嘛？”漫漫將咖啡放到化妝臺上。

梨芝雙手交疊于胸前，一副誰欠了她八百十萬的表情。

“我拿的是溫的。”

她記得，梨芝這幾天是特殊時期，喝不了冰的。

“不喝！拿開！”

聽到楚韻的名字，梨芝整個人瞬間炸了，雙手發泄似的地一掃而過，化妝臺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化妝品連同那杯焦糖瑪奇朵，散落一地。

化妝室里，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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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航怕梨芝出什么亂子，一處理完工作，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他到的時候，只看到楚韻、池衍和沈晨坐在一角的工作區里在那里看照片，偌大的攝影基地空蕩蕩的。

過去打了聲招呼。

這才知道，楚韻過來看拍攝進度，順便給所有人帶了下午茶，現在拍攝暫停，所有人都窩在休息區里喝下午茶。

幾個人閑聊了幾句，席航離開去拿了杯咖啡，就往梨芝的化妝間走。

見化妝室的大門緊閉，他隱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太陽穴的地方突突地直跳，腳步越近，疼痛感越明顯。

他的一只手微曲成拳，剛一抬起，還沒來得及敲門。

就聽到里面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他的腦袋一陣抽疼，不用說，他那不好的第六感再次靈驗。

還好，這攝影基地面積大，化妝室在最邊上，和攝影區、工作區還有休息區都離得挺遠的，而且現在是休息時間，一窩蜂的人都扎在休息區里，再加上這門的隔音效果做得好，所以，除了他自己聽得到里面的聲響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過了一會兒，等到里面安靜了，席航才推門而入。

怕自己身后有人經過，不小心瞥見了里面的“戰況”，會到處嚼舌根，席航關門的動作很迅速。

門一合上，里面的場景，他早已見怪不怪。

各式各樣的化妝品東倒西歪地散落一地，有的盒身和蓋子還分了家，咖啡也倒得到處都是，一片一片的，跟水洼似的。

助理漫漫蹲在地上，默默地將東西一件一件地撿起來，用紙巾擦拭干凈后，放在身旁那把自己伸手就能夠得到的椅子上。

整個過程，始終埋著頭。

“這是怎么了又？”

直到席航開口說話，漫漫才緩緩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解釋說：“我咖啡沒拿好，弄了一地，對不起，席航哥。”

席航不瞎。

但是一時半會也懶得拆穿這蹩腳的謊話。

“漫漫，你衣服上都是咖啡，去衛生間處理一下吧。我和梨芝說幾句話。”

等人離開把門帶上之后，席航才敲了敲化妝桌面，一臉難看地質問道：“梨芝，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剛才的一切？”

梨芝抬了抬頭，眼睛直直地看著席航，理直氣壯地頂了回去：“漫漫剛才都已經解釋過了，而且你不都看到了嘛，還解釋什么？”

真是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

“你覺得漫漫那解釋立得住腳嘛？說出來你信啊？還不小心把咖啡灑了一地，那這一地的化妝品呢，怎么回事？也是不小心撒的？”

“你自己說說，你這五年里換了多少個助理，有哪個助理在你身邊待著超過六個月的？啊？你是非得再把漫漫給逼走了才甘心是吧？沒助理了你是打算讓我親自伺候您大小姐是吧？”

“之前要不是公司的公關團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橫店的那件事情壓了下去，你還能坐在這里發脾氣？你能不能長長教訓？”

提到橫店的事情，席航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直接把手里的咖啡摔在桌上。

動靜很大，咖啡灑了整桌。

五年來，就算是之前橫店的事情鬧得雞飛狗跳的，席航也沒這么對過她發過火。

梨芝著實被嚇了一跳，剛才高傲的姿態已經全然不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眶紅紅的，卻又不敢吱聲。

“梨芝，你還記得我們這次合作的金主是TG嘛？不光是TG的楚總，SEUL的沈總和ROY也在，你跟我說說，這里面哪個主兒是我們得罪得起的？我告訴你，發大小姐脾氣也得分個場合，也得有個度！”

席航剛想繼續說下去，就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斷了。

他謹慎地把門只打開了一個小角度，是工作人員過來通知要繼續拍攝了。

“好的，梨芝馬上出去。”

席航笑笑地說完，關上門后，臉又黑了回去。

“拍攝要開始了，準備一下。”

梨芝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才穩穩地站起來。

和席航擦肩而過的時候，席航冷冷地警告她：“大老板最近很看好齊敏，你是知道的。要是這次再出什么岔子，我可保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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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找到ROY的時候，ROY正在攝影基地外面的露天陽臺上抽煙。

下午四點多的太陽，沒有了刺眼的光芒，暖洋洋地灑在大地上，還染紅了西邊的那一片天空，一切顯得和煦而美好。

但是ROY的身影，在陽光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與傷感。

這樣的ROY，Kevin看著太陌生了。

Kevin走上前去，和ROY一起看著夕陽西下：“怎么一個人躲到這里抽煙了？”

“里面太吵。”

“我在美國的最后那年，我們幾個朋友去Santa monica pier的音樂節玩，還一起在碼頭看了好久的夕陽。”Kevin仰頭喝了一口咖啡，沒有由來地感懷起了過去：“那是我在美國那么幾年來，心情最平靜的時候。”

與Kevin不同，ROY從來都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不會多愁善感，不會被兒女情長縮牽絆，或許是因為從小在美國長大的關系，他對一切都持有灑脫而開放的態度。

只是，回國之后，他感覺，這樣熟悉的自己好像正在慢慢從他的靈魂深處剝離開來。

拍了拍Kevin的肩膀，ROY轉了個身，讓自己背對著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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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藝，你知道我剛才在衛生間里看到什么了嘛？”還沒等對方回答，女生便降低了些音量繼續說了下去，“梨芝的那個小助理衣服上被潑了一大片的咖啡，在里面收拾，然后TG的楚總特意去拿了一件這次拍攝的新款衛衣給她換。”

叫小藝的女生笑了笑，“你這算什么，我還看到了更勁爆的呢！”

“什么更勁爆的？”

“剛才池總讓我去叫梨芝拍照，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是梨芝的經紀人開的門，那門就開這么一小點，”小藝用手夸張地比劃了一下，“我偷偷往里瞄了一眼，整個化妝間跟災難現場似的，化妝品和咖啡灑了一地。而且我還隱隱約約聽到梨芝的經紀人在那里說梨芝耍大小姐脾氣什么的。”

“那估計就是梨芝把咖啡潑到她的那個小助理身上了。我看那個小助理滿眼通紅的，委屈得都快哭了。之前網上就有人爆料，說梨芝脾氣很不好，很愛發脾氣，在那些工作人員面前明星架子還特別大。”

“啊！我記得，就是梨芝在橫店拍戲的時候打了她之前那個助理一巴掌的事情嘛。那個時候照片都出來了，鬧得沸沸揚揚的，熱搜都爆了。后來估計是公司花錢壓了下來，第二天熱搜就沒了。”

“以前我還覺得梨芝很溫婉端莊，大家閨秀的感覺，但是自從橫店的事情被爆出來后，我就對她沒什么好感了。而且，你發沒發現，梨芝在拍攝現場都不會跟任何人打招呼的，除了那幾個金主。尤其是對我們這些基層員工，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幫她補妝、給她拿東西什么的，她都不會跟我們笑笑或者說聲謝謝，好像我們理所應當要幫她似的。”

“嗯嗯，我也感覺到了。”小藝認同地點了點頭，“跟我的景鑠男神一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我男神真的是表里如一，人好好哦，禮貌又平易近人。網上不是還說他和梨芝在一起了嘛，嚶嚶……我男神這么好的一個陽光大男孩，怎么會這么想不開？”

“哎呀，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你也信？今天拍攝的時候，我看你男神和梨芝都沒什么交流互動，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這消息應該是假的。”

小藝嘆了口氣：“希望是假的吧。”

“放心，絕對假的。因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梨芝今天都跟池總走得很近，那看咱們大Boss的眼神啊，你懂的。”

“懂……不過我覺得咱們的男神大Boss對梨芝好像沒什么，還是跟平時給我們的感覺一樣，高冷、難撩！梨芝跟他說話，他都不怎么看她，笑都沒笑。”小藝認真地在自己的腦海里回想著，“不過，下午楚總過來后，池總心情好像特別好。”

“把好像兩字去掉。不只是你，大家剛才不都在休息室里討論著嘛，眼瞎的都看得到，咱們平時不茍言笑的高冷大boss在見到楚總之后，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這不是真愛還能是什么？”

“跟梨芝一對比，我感覺楚總可好太多了。不僅長得漂亮，人還特好。你看看，過來看拍攝還給我們帶下午茶，然后還給梨芝的那個小助理拿衣服換。人家是堂堂TG中國區的負責人，比梨芝那種明星不知道身價要高出多少倍，可是一點架子都沒有。”

“那可不。剛才我在會議室里和曉晨一塊兒看手機，碰到楚總他們過來交手機，你是沒看到啊，她跟曉晨說話的時候那叫一個輕聲細語，笑得好溫柔。別說曉晨被她迷得不行，連我都覺得楚總本人就是天女下凡。”女生動了動小藝的胳膊，“不瞞你說，之前我和曉晨還覺得ROY大神和楚總很般配呢。”

“ROY大神也是很高冷吶，不過顏值也好能打，混血小王子，好帥，跟楚總也般配的……”

“哈哈，楚總那種人美心善的小仙女配什么男神都綽綽有余啦。不過感覺咱們大Boss比較有戲，楚總剛才和他一直待在那里有說有笑的，甜蜜得不得了。”

小藝淡淡地笑了笑，催促道：“休息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