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顏雀來講解心神境的修煉方式時，擂臺上的姐妹倆已經打了起來。

眼神兇惡的鹿幼鳴正如她所說的那樣，不是很懂得如何留手。

體內僅有的一顆血核釋放出點點靈光，匯聚在劍尖。

紅印這邊剛做完準備動作，正擺著架勢琢磨著應該如何出手。

便見到姐妹控制著的靈光化作一根細針，朝自己眼睛刺了過來。

“不是吧姐妹！”

以她的肉身能力，想躲已經晚了。

好在盤龍絲更靠譜一些，兀自編制成一張巴掌大的網，包裹在靈氣細針之上。

隨后網身一扭，將其絞殺至潰散。

然而細針只是佯攻。

鹿幼鳴體內靈氣不多，不過她用得也特別的省。

剛才那一根靈氣細針若是擊中，百分百會取走眼球。

紅印罵娘。

而這樣的攻擊只消耗了那劍尖靈光的十分之一。

緊接著，剩下的九份一同襲來。

速度快，隱蔽性強。一閃而過。分別對應人體A面的九處要害。

她本人則是追在細針后面刺來一劍。

也不知道是在給細針打掩護，還是想要借著細針佯攻出殺招。

反正是沒打算留紅印的活口。

紅印雙手握在一塊兒，口中罵罵咧咧。

“真不該上臺，真不該聽長公主殿下的攛掇，真不該買新劍給鹿幼鳴！”

她小臂上纏著的盤龍絲如之前那般突然消失不見。

隨后便有兩張細密絲網攔在身前。

絲網不斷轉動，盡可能的將自身縫隙縮減到最小，攔住了飛來的靈氣細針。

當網子想要阻攔鹿幼鳴時，卻被撕碎。

紅印離得近，看得真切。

竟然是被劍身反射出來的一道寒芒給斬碎的。

“可以呀。一兩銀子的貨色，被你使出了靈刃的效果。那就讓我奪了你的劍吧！”

在劍尖刺向紅印腦門兒的同時，又有一片絲網出現。

這次的網縫隙極大，絲線如毒蛇一般纏繞在劍上。

接著用力一絞。

“斷開吧。便宜貨。”

然而紅印期待的場面并未發生。

鹿幼鳴只是抖了下腕子，讓劍刃輕微晃動，便斬斷了纏繞劍身的盤龍絲。

“盤龍絲硬不過那便宜貨？！怎么可能！”

鹿幼鳴聽到這話，這才突然想起來眼前這位是自家姐妹。

十分笨拙的收了手。

還貼心的講解道：“可能的。只要刃的角度拿捏妥當，就可以斬開。”

數招交鋒過后，臺下再也沒人嘲笑這對姐妹了。

但凡懂點行情的，也知道用普通兵刃射出寒芒意味著什么。

能用劍身反光殺人的人。

那還能算人嗎？

至于不懂行的，看到飄在天上的一張張‘蜘蛛網’……

‘結網蜘蛛’這個名號算是與紅印綁定了。

在她贈劍人身份曝光之前，城里所有人都會這么稱呼她。

兩人交流了一番后，十分友好的站回擂臺兩側，重新交手。

李祭一邊目瞪狗呆的看著二人比試，一邊聽顏雀來在一旁講解心神境的修煉方法。

“心神境在上三境中，是‘天才們的自留地’。只有天才才能達到這個境界。其他手段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心神境的修煉也很簡單，只需一本功法秘籍……啊不對，應該是‘必須只有一本功法秘籍’。不能有師承，不能有引路人，不能有家族前輩，不能經受任何人的指導與意見。若是得了人的指點，那便永遠也無法踏入心神境。”

隨后，她開始解釋這個看起來很難理解的邏輯。

普通人學習功法，是對于功法開創者的一個拙劣模仿。

所謂功法傳承，不過是這些拙劣的模仿者將自己的拙劣經驗再次劣質化，然后傳承下去。

這也是功法越傳越菜的原因。

顏雀來在這里舉了個例子，“兩個甲子前，曾經肆虐天下的‘九劍決’何其強大。修得一招一式便可跨越數十層氣血強度的差距，斬下敵人人頭。但是現在呢？修煉九劍決招式的人比當年更多了，卻再也沒有出現跨氣血、跨境界殺人的強者。”

這就是功法傳承太久所引起的‘劣質化’。

至于所謂的‘功法改進’，不過是因為模仿不來其精髓，又不想功法失傳，不得已進行的另一種‘劣質化’。而且更加致命。

“功法這么一改，會引得無數后人去學習這徹底脫離了精髓的功法。徹底斷絕了‘天才出世，重新領悟精髓’的可能性。”

顏雀來說了這么多，只是想論證，在習武這件事上‘受人指導’不過是‘無奈之舉’。

天才是不需要被指導的。

而成就心神境的武人，是天才中的天才。

這些人學習功法時，并不是在模仿、繼承、領悟功法開創者所記載下來的那部分精髓。

“文字、圖畫能夠承載的東西畢竟有限。一昧追尋，也不過得到一個自以為是的答案。”

李祭聽到這里已經聽不懂了。

“既不能從師長那里接受傳承，又不能從書本文字上自學成才。那要怎么修煉？”

顏雀來嘿嘿一笑，說出兩個字，“造神。”

心神境的修煉，與普通武人修煉一樣。也需要琢磨功法招式。

不過琢磨的目的不同。

后者是想要‘學習’，前者則是想要‘探究’。

“探究什么？”李祭問。

“探究那功法的開創者，探究這個人。”

字面能夠傳達的信息量十分有限，意義也有限。

對于心神境武人來說，一本功法中，字里行間流露出來的不可言說的東西更有價值。

這些內容能夠帶領他們去了解那位精才絕艷的開創者。

“天才與天才是可以互相理解的。而天才中的天才，只是通過書本便能理解千百年前留下筆墨的那位天才。”

這段貫口把李祭弄得暈暈乎乎。

還好顏雀來很快追加了解釋說明。

“臺上的鹿鹿，呃，鹿姑娘。她便是通過一本劍法秘籍，在心中完全‘解析’了那位開創劍法的天才，并且讓那位天才住到了她的心里。”

“當鹿姑娘使劍時，便是將自己當做了心中的那位天才。超然忘我，以古人之姿御劍。凝心神在胸。這便是她一層氣血卻有如此本領的原因。”

當然，僅有這一點依舊無法成就心神境。

鹿幼鳴做得更好。

她通過自己的一些‘過度解讀’，將那位留下秘籍的古代天才‘神圣化’。

雖不真實。

卻更為強大。

“所謂心神，心中造神。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