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頭死了，意味著李祭將與李家母女徹底斷掉聯系。

再也無法與程程同床共枕，也不能以父親的身份陪伴素素成長。

盡管這些本就不屬于他。

報償司中，寧夫人和余皙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復雜。

“報償大人。”寧夫人搖了搖蹲在地上發呆的自家女婿，“你得派個人，去把那兩個孩子救回來。”

派個人？

派誰？

讓分身去嗎？

萬一又死在那支箭下怎么辦？

李祭心里埋怨、畏懼，不過還是讓余皙虎去了。

寧夫人這具分身他不敢動。敵人實力強大，攻擊手段防不勝防，他無法承受失去丈母娘的損失。

等余皙虎來到山坳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柴鳴爾和將軍煞的尸體就那么丟在野地上。許是煞氣原因，暫時還沒有野獸趕來騷擾。

將軍煞前后兩塊鐵板都被撬了下來，胸口也有被人挖洞的痕跡。

李祭一看便知這里發生過什么。卻沒見到敵人。

按理說，元陰腳上還掛著那個什么鴛鴻金環呢，對方應該不會輕易放棄才對。搞不好就隱藏在附近。

至于那兩個小皮猴子……

“應該會回來找她們師父的尸首吧？”

夜里不適合弓箭發揮，李祭現在還是比較安心的，駕駛著余皙虎原地蹲守。

寧夫人將此事報告了官府，衙門心不甘情不愿的組織人手上山搜救。沒辦法，畢竟欠著寧府人情呢，硬著頭皮上吧。

到了四更天，凌晨兩點左右，元陽小小的身影走出樹林陰影。

她苦著一張臉，尚算堅強。躡手躡腳的走過來，直接撲到在柴鳴爾的尸體上，無聲的哭著。

“跟我走吧。”余皙虎道：“敵人應該不在了。”

元陽是認識余皙虎的。

倒是沒和她說過話，只知道是寧府里一位天天對著巖石拍打個不停的古怪姐姐。

出于對寧府的信任，她擦干眼淚點了點頭。

“我和你走。”

－－－

出乎意料的是。

那片讓人感到恐懼的蜜云在接下來幾日沒有再出現，也未曾聽說有蜜云山道人在江麓或者臨山縣附近活動。

一直到大年十五，一切如常。

根據寧夫人的猜測，“蜜云山以箭云著稱，那碧玉箭矢對他們來說或許有什么特殊意義。”

要知道，三大神山相互之間關系良好，沒怎么出現過重大矛盾。

現在蜜云山道士一聲不吭便對著妙見山的人下死手。這意味著什么？

說明三件贓物無比重要，重要到不能采用‘語言交涉’這個手段從道門盟友手中取回。

重要到必須將盟友殺死，為此不惜暴露身份。

這個事情實在是太嚴重了，三件贓物未必每一件都有這般價值。

考慮到蜜云山的道法特色，寧夫人的推測很可能是正確的。

碧玉枝特殊論。

三件贓物中，重要的只有碧玉枝。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個殺人兇手可能在得到碧玉枝后就滿足了，火速趕回蜜云山。放棄了對象闕刀和鴛鴻金環的追索。

不過李祭可不敢這么樂觀的思考問題。

他把這兩件贓物埋在了龍膽館墻角。要是那道人來拿，就直接交給他好了。

至于小舅子柴鳴爾的人命官司，他肯定是不敢計較的。暫時不行。

“只能等妙見山金甲門的人來了，再讓他們做主。”

縣衙門幫著做好了善后工作，同時刊出告示搜索殺人兇手。更是將此事上報。

元陽、元陰作為人證，也已經登記在冊。做好了隨時接受聆訊的準備。

在這件事中，最慘的那個應該是柴程程。她失去了弟弟與丈夫。

天知道她這幾天是怎么熬過來的。以淚洗面都不足以描述她的精神狀態。

以至于剛剛抵達江麓的李祭原地折返，去陪伴這位悲痛欲絕的可憐女人。

畢竟是他出面請李捕頭幫忙送元陽回山。

要是沒這么一出，柴鳴爾雖然還是要死，至少李捕頭能夠活下來。

柴程程是個聰明的女人。

她了解這一點，也認同這一點，并因此而怨恨李祭。

同時她也明白，這事兒不怪李祭，不該苛責他，更不能對他說什么不好的話。自己這孤兒寡母的，日后可能還要指望這位寧府姑爺的照顧。

是以，滿心愧疚做好了挨罵挨打準備的李祭，得到了柴程程的原諒。

‘程程……’

‘我該怎么辦……’

對于李素素，柴程程選擇告訴她真相。告訴她什么叫做‘死’，什么叫做‘陰陽永隔’。

其實人家孩子朦朦朧朧的也懂得一些。她經歷過外祖父的死亡，參加過葬禮。

現在好了，理解得更深刻了。

“那個，素素。你想不想學武功啊？”葬禮過后，李祭找了個機會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李素素點頭。

“我要學。學武功，報仇。”

李祭苦著一張臉，看向一旁的柴程程。

“姐，素素這事兒還得您拿主意。您要是覺得行，我保證她十五歲之前踏入御氣境。”

在這次事件后，李祭對柴程程改了口。

之前叫李夫人，或者嫂子。現在好了，直接喊姐。

他本意是打算替代死去的柴鳴爾，給她當個干弟弟。

好家伙，之前還怪她索取無度，害自己整天腰疼呢。現在這轉變……感覺比姜愧那邊還要再變態一點。

估計要適應上一段時間。

他的這個叫法在柴程程看來，基本上做實了之前的猜想：“這位李公子是老爺的同族兄弟，是我家小叔子。”

一切都連上了。就是連得有點歪。

對于素素習武這件事，柴程程舉雙手贊成。

“那我就將她交于寧府照顧。還望公子，呃，還望……”她一時不知道應該怎么稱呼這個小叔子。

李祭干脆得寸進尺，“姐，要不您跟著素素和我們一塊兒住吧。來江麓。她還小，離了娘親也不是那么回事兒……”

“小弟。我現在是寡婦。”柴程程抿著嘴，用眼神給了他一個暗示。

“呃，是我唐突了。”這個事兒就不該由他一個寧府女婿來說，不像話。“我現在就去找寧夫人，讓她來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