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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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可是難得的良辰吉日，也恰好是安培世子的大喜之日。

房檐廊角、枝樹上都高掛著紅綢裁剪的喜花。

入眼處，一片紅燦燦的華麗之景。

此刻卯時還有些霧色，太陽還未升起，整個世界除了灰暗就是紅色。

待嫁的新娘子早早的就起身梳妝打扮了，濃如墨黑的頭發全部都梳到了頭頂，將發攏結于頂，挽成單椎，聳立于頭頂，盤成了高椎髻，兩邊點綴著細長的金累絲花簪。

不似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樣，眉目輕染，朱唇微點，兩頰胭脂細粉淡淡清掃開，雪肌透紅的膚色增添了一層嫣紅。

就連身邊的丫鬟左蘇兒都不禁看呆了眼，她贊嘆道：“小姐今日可真好看……”

“難道我平常不好看嗎？”

聽聞左蘇兒的話，新娘子本人驕縱的開口說道。

左蘇兒聽了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小姐平日里也好看，但今日的新娘子裝扮是最好看的。”

尤其是小姐連貼的金色花鈿讓平日里的嬌美變成了令人失魂的嬌艷嫵媚。

“加了花鈿瞧著是好看，”新娘子對著鏡子瞧了兩眼，自語道。

可之前絞面的過程還是很煎熬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燕婆子對她有仇呢，可是到這會兒她面頰還是火辣辣的疼，要不是已經上好了妝真想狠狠揉搓一把。

絞面也可稱作是絞臉，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興起的一陣風氣。

據說每個女孩臨出嫁前都要進行絞面這一項活動，以新的面容出現在夫家，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做新媳婦。

但不得不贊嘆，左木戚從鏡子里瞅見自己皮膚的確細膩了不少，面孔比之前還要光潔白嫩，頓時顏值大增，都可以跟父親最寶貝的白玉景瓷相比較。

左木戚都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把臉蛋，卻很快被左蘇兒給制止了。

“小姐，您剛上好的妝容可千萬不能碰啊！之前燕婆婆可是專門叮囑了奴婢的。”

聽見左蘇兒的話，左木戚不禁抿嘴一笑，這個蘇丫頭竟比她這個當主子的還要緊張，只好作罷，她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我不碰就是了。”

“戚姑娘可是又亂碰老身給你上的妝了？！”

燕婆子從屋外走進來，自稱老身了這歲數可不小，兩遍鬢角已經有些許白絲，可見是這里最有名望的老太婆。

她手里還拿著一條艷紅的蓋頭，小心翼翼地、疊放的非常整齊，沒有絲毫褶皺，進來的時候聞見了她在外面沾染的露水味。

一望屋外的天已然有些蒙蒙亮了。

燕婆子自門外還未進來就聽見了丫鬟的話，于是她開口作問。

左蘇兒這會兒擺手，連聲否認道：“沒有沒有，小姐還沒有碰到紅妝。”

燕婆子打心眼里就不是很喜歡這左家的蘇丫頭，她不給面子，出言責訓：“叫你看著點你家小姐，你是怎么做的！”

“行了，燕婆婆，我那是嚇唬嚇唬蘇丫頭的，你瞧我這臉上，根本就沒有花妝。”

蘇丫頭畢竟是她府上的丫鬟，左木戚便出言解釋，眼睛不經意掃向了打從一開始就引人注目的紅蓋頭，就問：“這東西可是現在就戴上？”

話題一轉，燕婆子也不好多說什么。

她把紅蓋頭交到戚姑娘手上，并認真囑咐道：“這蓋頭出屋前就要蓋上，切記不可讓外人瞧見姑娘的樣子，被看見就糟了，河神知道消息會把姑娘你帶走的。”

說來好笑，這話自打左木戚識字開始就不信了，燕婆子說話時她就再暗地里偷笑。

可這畢竟是老一輩人的顧忌，哪怕她就是再不信也不能直接說出來，以免破了對方的面子，她只好微笑著道：“燕婆婆，我知道了。”

燕婆子該囑咐的也都囑咐了，她還想著去看看新郎官為何沒到，跟戚姑娘說了一聲就去了前堂。

左蘇兒且單名一個蘇字，因叫的人多了，大家更習慣于叫蘇兒，很快這名字就傳開了。

后在蘇家待的時間久了，老爺——也就是左木戚的父親便好心給賜了左家姓氏，也好今后繼續服侍小姐。

外邊突然變得很熱鬧。

站在一旁的左蘇兒比新娘子還激動，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可有哪里不妥。

又瞥見小姐還未戴上蓋頭，走過去連忙提醒道：“小姐，您快蓋上蓋頭啊，聽聲兒新郎官好像就要來了。”

左木戚方才想事情想入了迷，她都沒有聽見啥聲兒，見蘇丫頭這般異常的舉動，特別奇怪——怎么還比她這個做新娘的笑容都要燦爛？

正蹙眉思考著呢，左蘇兒站在一旁摸了摸自己頭上略顯精致的發簪，面容羞澀地問了主子一句：“小姐，您看看奴婢這幅樣子可還成嗎？”

蘇丫頭這無心的一句，讓左木戚忽然想起來了一件風俗。

一般新娘子身邊的同胞姐妹或是貼身丫鬟都是當做陪嫁丫頭，一起嫁過去服侍夫君的。

如此一來，也算是說得通蘇丫頭今兒個的舉止是因何原因了。

即便這是事實、是風俗，可左木戚這心里頭啊還是有些別扭，她所需要的是夫君一心一意待她，只能與她一人白頭偕老、共赴余生。

哪怕在大的愛也容不下第三個人了，再想想父親娶得幾個小妾，似乎每個男人都做不到她所要求這一簡單的誓言。

原本那一點點期待的興致都已然湮滅。

在蘇丫頭的協助下蓋上了蓋頭，恰好這時房門就被打開了。

只聽見身邊的蘇丫頭略有些驚喜地喊了一聲：“世子爺——”，原來真的是新郎官到了。

左木戚晚了一步，她并沒有瞧見未來夫君的模樣，只能從蘇丫頭那高興的語氣中寄托對方不要太難看，不然她真沒有辦法面對今后的生活。

房門外，熹雨閣妝點得遍布紅綢錦色，大紅的錦綢從熹雨閣屋門口遷到了熹雨閣院外，她在蘇丫頭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向轎子。

紅毯早已鋪好，兩邊各自站著幾名侍女，在隊伍經過的地方，撒下紅紙條和顏色鮮艷的花瓣。

花香浸潤在空氣中，揮發出迷人的氣味。

延綿不斷的大紅地毯彰顯著無比的尊貴的身份——左木戚要嫁之人也是老王爺的獨子，如今的安培世子爺。

在這春意盎然，明媚清光的日子里，這紅的讓人心醉的顏色，在京城多少閨秀眼底，映上了難以忘懷的一幕。

黑色駿馬，翩翩公子，十里紅妝，滿城皆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