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白都沒有成功叫出曾所期待的那兩個字，畢竟她還只是個嬰兒，牙齒如今也才長出一點。

不過，這也讓曾意識到一個先前忽略的問題。

“是不是該進行啟蒙教育了，L7758？至少得讓白知道爸爸所代表的含義和所指是誰吧。”

有一說一，雖然曾先前從未想到過自己會如此之早當上父親，但這并不妨礙他對父親這個稱呼充滿幻想。

曾沒有父親，所以他想做一個父親。

一個好父親。

他希望自己能成為白的倚靠和資本，就像當初研究院院長對曾而言般，不可替代。

［啟蒙教育大都在一歲時開始，司令官，白還需要再成長一段時間。］

曾略微遺憾的點點頭，逗弄著白，看著后者高興的笑容。

忽然，曾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抬起頭望向L7788。

“L7758，趁現在我們來照張相，對，把你的臉湊過來，是三人的。

咱倆認識這么久了，好像連一張正式照片都沒有吧？”

［指揮樞紐內的監控影像永遠保存著L7758，司令官，白的記錄。］

L7758雖然無法理解曾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依然湊到了搖籃的另外一邊。

控制著成像儀緩緩對準三人，放大后，清晰的將這一畫面定格下來。

彩色圖像上，蔚藍的中性人影和曾立于搖籃兩邊，而白那明亮的黑眸之中，則倒映著他們的身影。

“算是一張全家福吧，知道么？我曾見許多過因為家庭殘缺導致身心不健全的孩子，他們大都走上了歪路。

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曾揉了揉白的臉頰，道。

［是什么道理，司令官？］

L7758的邏輯程序在這一刻得出了“好奇”的結論。

“什么道理？當然是一個人給不了雙份的愛，所以，L7758，就當是幫我，那份空余的愛要由你來付出，怎么說白畢竟是我們一起撿回來的。”

［……司令官，您是想讓對白付出“母愛”嗎？邏輯程序無法理解何為母愛，但L7758能夠檢索一切有關母愛的行為。］

L7758悄然登上網絡，檢索著答案。

“不一定是母愛，我就沒有母愛，但我一樣很健全，甚至于，我一個人享有了三份愛，讓我都有點健全過頭了。

如果你還無法理解，那么就把白的安全寫入最高指令吧，等待白再大四五歲，你就會感受到白所反饋的愛，接下來只要做你最擅長的逆向解析，就能得到…按你們的話說應該是表達式，愛的表達式。”

［……］

L7758無法回答曾的問題。

代碼組成的程序推演不出人類的情感，哪怕是無限接近于人類的強人工智能。

L7758知曉曾同樣明白這個不可改變的事實。

司令官只是在開個玩笑，這是邏輯程序得出的結論。

而最為重要的…

［司令官，最高指令并非空白。］

曾身形一頓，卻也在意料之中。

“也是……服從命令才應該是你的最高指令，那就生成一個任務吧，永久任務，列上最優先級。”

［遵命，司令官。］

曾點點頭，趴在搖籃邊沿，注視著這個給自己睡眠質量帶來重創的小家伙。

［叮——］

“嗯？”

.

.

.

［鎖定目標，準備彈射。］

引力盒在艦載智能的聲音下蘇醒，源自核心的能源通過導管，流入這個簡陋，卻異常有效的裝置中。

無形的力徐徐擴散，牽扯著希望號周遭的卑渺星體。

伴隨著時間流逝，那顆與希望號短暫同行了數分鐘的小行星逐漸改變軌跡，朝希望號貼近。

［彈射目標。］

待希望號調整完角度，牽引力在轉瞬間化為巨大的斥力，將小行星推向定好的落點，就算是完成了，接下來便是等待小行星自己朝BZ826716撞來。

只是4.3光年的距離單純的讓小行星自然運動顯然是有些慢了。

不過在此之前，希望號搭載的工程無人機已經為其裝上了一座空凹發動機，大約能提供數倍于光速的航度。

——如果有人質疑為什么不直接啟動發動機改變軌跡，那L7758只能回答你，這么做可以節省一大筆耗能。

空凹發動機，這已經是上個時代的軍工產品，自從曲率引擎出現后，空凹發動機便被淘汰，現在普遍用于民用飛船。

畢竟已宇宙之大，就算是數十數百倍于光速的航行速度，也無法看住上千，上萬光年的星域。

——星門和曲率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這樣的唯一需要直到躍遷引擎的出現才會被終結。

［這是目前發現的最后一顆帶水資源小行星，司令官，現在希望號將前往編號為2000167kcdG的白矮星。］

“小行星到時候撞上來不會把地表掀了吧？”

曾站在穹頂前，遙望天空，盡管從這里根本不可能看見光年之外的希望號。

［發動機將會通過信標實時與指揮樞紐聯網，在抵達地表前將會減速并關閉，預計需要一周的時間。］

“一周…馬馬虎虎。”

曾呢喃一聲，視線依然停留在夜空上。

［司令官，您在找些什么，需要L7758的幫助嗎？］

機械士兵靠近一步，電子眼隨著曾的目光一同望向天空。

“我接到了A23行星堡壘最高長官的命令，讓我在今天偵測到一艘不明飛船時放行，必要時予以指引。”

曾隨意說道，空曠的天幕上一片朗朗，除了HDZ86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L7758沒有接到任何上級命令。］

L7758略微帶上了不解的音調。

“你當然沒接到，這封命令直接用保密頻道發由我的副腦，L7758，我讓你和外界斷網你斷了嗎？”

［已經執行命令，司令官。］

曾點點頭，收回視線，朝著天際線下的巨大虛影走去，此時白已熟睡，曾倒是可以較為放心的出門。

“L7758，從剛開始到我宣布結束時的對話全不允許保存記錄，包括星系哨站，遙感雷達，都進入保密狀態，在目標離開后刪除有關資料。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給我這么一個奇怪的命令，但這些事情我們還是盡量不要去摻和。”

曾囑咐著L7758，踩在荒土上，留下一個個腳印在他身后蔓延，失去了風后，這些腳印將會保存很久。

［明白，司令官。］

在這樣一片荒蕪的星域中，竟然會有一艘飛船從這經過，單單是這樣便足以讓曾感到蹊蹺。

——尤其是在經歷過蟲族入侵后。

不過現在上級下了命令，想必其中又牽扯到了一些政治，陰謀，亦或者是其它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

曾能夠理解，為了文明，家園，以及聯邦公民所能看見的陽光與秩序，陰影總是必須存在。

但這不代表曾愿意去參與這些他不擅長的東西，軍官學院的教官和教委都不曾讓曾學習過這些，他只想做好一個軍人的本分。

曾微微裹緊軍服，走在前頭。

“L7758，你有去過母星嗎？”

［沒有，司令官。］

“等過段時間，白一歲生日了，我給批個假，帶你們一起去，咱們的母星可是一顆很漂亮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