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所有的記憶都在落水的沖撞中恢復(fù)了原狀。
作為交換生在韓國生活的兩年里,我不僅體驗了另一種生活,也收獲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愛情。
孫鵬不僅是我的同班同學(xué),也是和我一個高中的校友。所以當(dāng)我們在首爾見到時,都以為這就是上天安排的緣分,自然而然的便走在了一起。除了緊張的學(xué)習(xí),周末我們總要在首爾這座充滿時尚與青春氣息的城市約會,感到生活甜蜜而美好。
畢業(yè)時我和他相約一起去濟州島旅行,長久以來我們都沒有單獨出去旅行過,本以為這次可以留下一個在韓國的美滿回憶,然而沒想到就在飛往濟州島的飛機上,遇到了和我們同班的另一個女生,胡明華。
她一向是我們這些留學(xué)生里的風(fēng)云人物,不是因為學(xué)業(yè)多么出眾,而是由于家庭環(huán)境優(yōu)越,所以平日里不僅衣著光鮮打扮時髦,花銷也是出手闊綽讓我們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望塵莫及。交換學(xué)習(xí)這兩年她幾乎把五官進行了徹底改造,所以無論在哪里都是光鮮亮麗的很引人注目。
當(dāng)我和孫鵬進入機艙時,立刻便在頭等艙里看到她朝我們招手。“這么巧呀,你們也是去濟州島玩么?”她出乎意料的熱情令我有些意外,因為平時在學(xué)校里我和她的來往并不多,甚至可以說彼此都有些抵觸對方。對于平時死啃課本、閑暇還要打工的我來說,很看不慣整日里花枝招展的富家小姐,同時也會和其他同學(xué)在背后取笑她那張整容打針的臉;而對于她來說,一身的名牌卻得不到同性的羨慕眼光和贊美之詞,也是非常不愉快的體會吧,所以我們的交流并不太多。如今畢業(yè)了,在飛機上偶遇,人家還這么主動熱情的打招呼,我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訕訕的回答:“是啊,真巧。”
本以為落地后各奔東西不再來往,沒想到她卻主動邀請我們一起出海:“我家里在那里有別墅,本來就覺得一個人度假沒什么意思,既然現(xiàn)在這么有緣分遇到了,咱們就一起玩吧。”
我正在猶豫該怎么拒絕,一直默不作聲的孫鵬卻干脆的答應(yīng)了。
事后我悄悄找機會跟他說能不能不去,說好的單獨旅行怎么變成去土豪家里蹭住蹭玩?他卻滿臉的不以為然:“反正都是在濟州島玩嘛,能省掉住宿費豈不是更好?而且她家的別墅肯定比咱們預(yù)訂的經(jīng)濟型酒店好吧?”
既然他這么堅持,我也不好再勉強,畢竟省下住宿費多買幾件衣服帶回國也不錯,而且這也許是上天指引給我的和胡明華關(guān)系破冰的機會吧。
她家的別墅果然很氣派豪華,只是一看便是很少有人去住,缺乏打掃的樣子。為了表示不白吃白住,我主動承擔(dān)了打掃和做飯,一開始胡明華還很客氣的樣子,但是不到半天就開始熟練的指揮我做這做那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一邊在心里罵自己不該貪小便宜,一邊對孫鵬居然不過來幫自己干點什么感到不滿。
在島上玩了兩天,當(dāng)我快對自己的小時工人設(shè)感到崩潰時,胡明華提出一起開著游艇出海玩。
“好啊好啊。”我立刻點頭同意,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只要不用在那間大別墅里打掃,怎么都可以。
于是我們?nèi)艘黄瘃{船出海。這艘船雖然不大,但是設(shè)施什么都很全面。當(dāng)胡明華和孫鵬在駕駛室向船長請教如何開船時,我則在船艙的休息室里沉沉睡去,這兩天又是游玩又是打掃的,真的是有些睡眠不足。
當(dāng)我醒來時已經(jīng)不知道過了多久,駕駛室里只有船長一人,于是便又搖搖晃晃走去甲板,還沒走出船艙,便聽到上面的爭執(zhí)聲。
“都三天了,你到底什么時候跟她說?”只聽到胡明華的聲音很焦躁。
“給我點時間,我一直在找機會……”孫鵬的聲音充滿了為難。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專門跟過來和你們在一起,你再不說我就跟她說!”胡明華明顯表現(xiàn)出不耐煩的樣子:“你知道天天跟她在一起我有多別扭嗎?”。
“別這樣親愛的。”孫鵬似乎在安撫她:“她畢竟什么都不知道,我一回到島上就跟她說好么?”
“你一定得說啊,不能再猶豫了。”胡明華嬌嗔著:“咱們可是約好了一回國就結(jié)婚的,我爸爸把婚房都給咱們裝修好了。”
聽說胡明華的父親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母親也是當(dāng)?shù)卣镉蓄^有面的人物,平日里她趾高氣揚的作風(fēng)很令我看不順眼,我也知道自己在背后笑話她整容很不地道,但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在背后搶了我的男朋友。
更沒想到孫鵬會背叛我和我的初戀。
一直以為他永遠(yuǎn)是那個在籃球場上回頭朝我微笑揮手的男孩,卻不知道現(xiàn)實會令男人說變就變。
我站在狹窄的走廊里渾身發(fā)抖,胃也開始抽縮著顫抖起來,突然感到無法呼吸般的痛苦,但是卻依舊一步一步的走上甲板。
此時天色已暗,最后一抹夕陽的余暉正在緩緩的沉入海面,他們兩人相擁的背影此時仿佛韓劇一般美好。看著眼前的畫面,呼吸著清涼的海風(fēng),我的頭腦漸漸清晰起來,盤算著是否應(yīng)當(dāng)趕緊悄悄躲起來裝做沒察覺這一切,然后在孫鵬開口前自己主動提出分手,這樣還能保留點自尊。可是身體卻依舊動彈不得,整個人抖個不停,心里不停地有個聲音說“去啊,沖上去撕打他們啊,現(xiàn)在還要自尊干什么?你這個膽小鬼!”
這時候?qū)O鵬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轉(zhuǎn)過身來滿臉的愧疚:“嘉佳,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胡明華倒是毫不以為意的,徑直朝我走過來:“想必你也都知道了吧?我倆早就在一起了。”
“對不起……嘉佳”孫鵬此時也走了過來,一臉的愧疚。
“你有什么可對不起的?”我不由得冷笑:“你攀上高枝了,真了不起啊。”
孫鵬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暈,他把頭扭向一邊沉默不語。倒是胡明華一如既往的絕不吃虧:“你怎么說話呢?孫鵬喜歡誰是他的自由,你有點風(fēng)度好不好?”
我被她囂張的態(tài)度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等到能夠組織語言的時候,感覺嘴唇都在顫抖:“我沒風(fēng)度?只因為我家家境一般、不是大老板、不能給他安排工作,所以我就該有風(fēng)度的忍受你倆欺騙我么?”
“沒錯,”胡明華依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現(xiàn)在他既然選擇跟我在一起,就請你立馬給我消失。”
“明華你別這樣……”孫鵬上來勸解,想要把她拉開,但是已經(jīng)阻擋不了我揮出來的那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而她果然毫不示弱的向我撲上來扭打在一起。
多年來我一直是父母和老師教育出來的乖乖女,連和人吵架都不會,沒想到此時卻在異國的海上和人扭打在一起。
心里很痛,身體卻異常的痛快……
直到我墜入海中。
后來的事情是我在警察那里聽到的:當(dāng)時天色已黑,附近海面又有許多礁石有觸礁的危險,于是孫鵬和胡明華在進行了短暫的尋找后,便在船長的建議下返回濟州島。他們上岸便報了警,但宣稱是我在男友提出分手后想不開自己跳的海,后來由于一直找不到我的尸體便被列為了失蹤事件。現(xiàn)在通過領(lǐng)事館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我的父母,也報案說明了墜海的詳細(xì)經(jīng)過,相信法律會給我一個合理的結(jié)果。
“那么你對李碩俊的所作所為有什么想法?需要上訴嗎?”警官在最后問我。
沉默了片刻,我緩慢而堅定的回答:“他救了我的命,還幫我進行了……身體的恢復(fù),我雖然不想再見到他,但也不會上訴的。”
警官意味深長的一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互相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以便日后我回國處理墜海事件時他能提供幫助。
回到國內(nèi)后我成了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先是為了控告前男友及其女友的罪行在警察局和法院之間奔走了一段時間,判決出來后也就開始了風(fēng)平浪靜的研究室生活。
直到有一天早上看到一封來自韓國警官的郵件。
“有件事覺得應(yīng)該跟你說一下:我們找到河世恩的尸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