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彩被警車送回到溫暖的家時,已是第二天凌晨三點!當凌小彩回到家中時,守候在她家的除了媽媽劉有娣、弟弟凌小飛外,她的小叔凌慶和細媽也都在,她們焦急地在客廳、臥室、陽臺,就那么不到百米的出租屋內,來回走著,胡思亂想著......
當門被推開時,第一個跑上去的卻是弟弟小飛,姐弟倆天生有某種默契感,剛還在沙發上無精打彩的他,蹦著從沙發上爬起來,飛快地跑去開門,他仿佛知道敲門的肯定是姐姐凌小彩,他十四五歲的年紀,卻與同齡人少有的成熟和招人喜愛,他一把上前抱住自己的姐姐,潸然淚下把姐姐給惹得又哭了一回,一家人圍上來喜極而泣。
凌小彩的細媽,身材偏胖,圓臉,卷著波浪頭,她個子高,嗓門粗,也一邊抹眼淚,一直在客廳里嘮叨著:“彩彩!別怪細媽講話招人嫌、討人厭的,不是我說你,你一個大姑娘家,老大不小啦,就不害躁嗎?下班就下班,出去喝什么馬尿、灌迷渾湯的,現丟人丟到全世界去了!”
她又責怪起自己的嫂子劉有娣太寵愛彩彩,
“我說嫂子喲,不是我說你,你也心太軟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個理你也該懂的,女大不中留!給她早點找個婆家,俗語說,小牛犢子早打籠,大閨女要坐繡房,拴她的心才是正經事啰。凌慶廠里那個誰,人家都上門好幾回了,這就差你點個頭。姑娘家不懂事,追求什么自由,我看是呸,不靠譜的!”
凌小彩的小叔在旁邊一個勁地拉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說了,“人都回來了就行了,沒少一塊肉滴,沒掉一根毛的,就是萬幸,少聒噪扯破片子的!再說小彩也還不滿二十呢,你又急哪門子事!”。
站在陽臺上獨自默默流淚的凌小彩又羞又丑,聽完了細娘的絮絮叨叨,抹著淚直接進了自己的臥室,門咣當一聲從身后狠狠地關上了。劉有娣送走小叔兩口子后,不放心,又輕輕地推開凌小彩的房門,門卻從里面反鎖了。
“開門啊,小彩,你還沒有吃飯吧,鍋里還留著飯呢!出來吧,彩彩!我是媽媽啊!”劉有娣內心不安,獨自在門外頭站著,淚痕未干的面龐上,淚水止不住又一次沾濕了面容。她皮膚白皙,四十歲左右的年齡,中等身材,留著齊肩短發,也許生活穩定下來的緣故,身體略顯出發福的態勢。或許是自責和內疚,她站在門口輕輕地抽噎著,向著房間內的凌小彩責怪自己道:“都是媽我不好,不該帶你們姐弟倆來這地方,我這是作了孽的,上輩子欠你們家的呀,萬一你們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么向你爸爸交待呢?”她的淚水嘩嘩地流著,傷心欲絕,兒子小飛卻過來扶著她的身軀,她才沒有癱倒。
門突然開了,凌小彩抹著眼淚從里面出來,嚶嚶地抽泣著,她傷心地摟著母親,母女倆緊緊地抱著,放開心思嚎啕大哭起來,她向母親發誓再也不去外面找男人喝酒啦,弟弟也過來勸解,三個人在門口互相抱著,安慰著哭作一團,夜晚的哭聲讓窗外的鳥都靜默了,撲哧著飛起消失在城市上空,城市的夜晚愈發安靜下來。
凌小彩來深南快四年光景,劉有娣在老家時,早年也跟著彩彩她爹農閑時在外做大豆、棉花收購之類的活以貼補家用,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對人情世道也看得明白。老家農村的日漸蕭條狀況,已不是一天兩天能扭轉過來的啦。農村田地拋荒,年輕人不諳農事已經非常的普遍。為了美好生活,她四十歲不到,就帶著孩子來深南務工,開始也僅僅只是有多掙點錢,把日子過好點那么簡單的想法。初來深南,投靠在自己小叔家,孩子漸漸大了,便從小叔家搬出來到如今這個房子。當初自己想進工廠,人家嫌年齡偏大;想擺個地攤,又遭遇深南創建文明城取締無證經營。無一技之長的她,眼看走投無路時,幸好深南當地外地人多,前一段時間興起家政服務潮流,聽說給人家做鐘點工或當全職保姆,收入還不錯,于是她就央求別人帶著自己從頭開始接觸起了“月嫂”工作。由于人勤快又不拈輕怕重,她的業務還不錯,后經人介紹,她前幾年才進入本地退休干部劉有祿家,從事照看劉有祿夫婦日常生活起居,人家舍不得她走,這一干就近三年啦!平日里嘮磕說起家長里短,她竟然還和劉有祿老家是一個地方的鄉鄰,論老家輩份她還稱呼劉有?一聲“大爹!”。
劉有祿,在深南政圈里也是響當當的名聲,他祖籍北方人,自小就隨父親南下,在深南已生活了近六十年。高高的個子,精神矍鑠,背不駝眼不花,用他自己的話講,六十還年輕,退休的他還要再活出四十年的精彩!前幾年他剛從領導崗位上退了下來,退休后的生活便是一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獨自在家研習書法、篆刻等,偶爾出去買個菜回來,算是出了門。他與妻子康君都是半路夫妻,康君過來他這邊生活時,還帶了個四五歲的男孩。老伴康君退休后因在市委老年大學新成立的“深南夕陽紅木蘭操藝術團”擔任領隊,熱情很高,也無暇顧及他和這個家啦。劉有娣的出現,讓他的晚年生活有了更多的光鮮色彩,有時多個人陪在身邊倒倒茶,遞個物件,也是十分難得的。
他和康君的三個孩子也都大了,談婚論嫁后便是個個搬離老家出去過小日子去了,最小的孩子叫劉小霞,至今未婚,自古爹娘疼細伢!自己快四十才生的寶貝疙瘩,今年也二十有余啦,大學畢業的她,不要父母親操心,主動放棄城市工作,選擇去偏遠的鄉鎮法庭從事法律這一時髦行業,當內勤的她,每天早晚都往返來回,老劉也慣著她,只要每天能準點回來陪自己吃個飯,他也感到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