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屬實嗎?”
奉都庭一走廊內,樓琰淡淡俯視著坐在地上的江鵲。
“公子要是不相信,下屬不妨帶著公子走一遭。”
江鵲不停纏著左手的繃帶,語中略帶不滿。
“我會跟校尉上報這件事,希望不要奉都庭對你的信任。”言畢,樓琰轉身離開了小巷,消失在拐角處。
江鵲仍是目光陰沉地盯著不遠處,心情也十分不爽。
自打他的異瞳暴露后,便感覺自己如鋒芒在背,叫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眼下進入這奉都庭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座囚籠,脫不得身,也沒有機會脫身。
周邊人,尤其是這叫樓琰的世家公子,一直在防備著他,好像生怕江鵲會鬧出什么事情。
有著戒備之心,卻朝向自己人,當真荒謬。江鵲搖了搖頭。
不停纏繞著手中的繃帶,那傷口卻因為繃帶綁得太緊,滲出些血水,泅染了白布。
一陣刺痛,卻幫江鵲清空了腦內紛亂繁雜的思緒,回味起了昨夜遇到的劍陣。
回味著昨夜那傷到他左手的那一道寒芒劍陣,就像是舔舐自己傷口的野狗,越舔越有滋味。
江鵲能感覺得到這劍芒當中包含的凜冽劍意,那透徹心涼的寒意,讓江鵲頭一次感受到了懼意,像是步臨深淵只差最后一腳。
乘著雨夜,江鵲逃得十分狼狽,凄凄如喪家之犬。
余韻未盡,江鵲舔了舔嘴角,好似尚未饜足,喃喃自語道:“若是有機會,真相領教一番。”
一縷陽光落下,照見江鵲那蒼白臉色,以及赤眸內沸騰的流火。
.......
“你說的可是事實?”
徐庭丞放下公文,抬眼看著進來的樓世。
“是由屬下之子組織的那支部曲發現的。”樓世連忙稟報。“庭主不妨帶人潛入一探?”
“你家那小子倒是出息。”徐庭丞心中了然。“馬上帶著一個部曲人馬,今日就去城主府拜訪一番!”
徐庭丞也不含糊,立馬吩咐給了樓世。
“不用和其他兩庭打招呼嗎?”
“先去了再和他們說!”徐庭丞立馬否決。“省得夜長夢多!”
樓世聽了,連忙領命出去召集人馬。
“等一下!”徐庭丞想了想,又將樓世給叫住。“去請內院住著的衍變四十九道庭的那兩位仙長來襄助。”
“莫要怠慢了他們,靈域來的修士都是有些本事的。”
樓世愣了一下,隨后領命而去。
出了辦公廳,徐庭丞來到了奉都庭的廣場,來往的逢都庭官員向徐庭丞致意,徐庭丞抬頭看著蒼穹當中的白日。
“城主府可能又要易主了。”徐庭丞長嘆一聲,吐出一口濁氣。
.....
江鵲跟著樓琰等人,一行五人來到了玉水河附近。
隨著齋孤節將近,往來販賣節日貢品的小販越來越多。所謂貢品,不過是節日當天所需要的紙錢、河燈之類的祭物,無非是求個心安理得,免叫小鬼叨擾。
幽夢城素有敬畏鬼神的習俗,因此比之來此布道的釋教和道教,反而是本土的水神祠香火旺盛不斷,尤其是齋孤節降臨之際,老遠處便能聞著熏香的味道。
水神祠的規模并不大,甚至可以說是簡樸。
立在橋頭一端,十分和諧地與周圍民社融到一塊。
出出入入的信眾,皆是為了祈福辟邪而來,尋了幾條符箓保佑自己新的一年能夠順順利利。
隨著三庭命案不斷,在玉水橋附近的巡邏也加強不少,除卻了酆都庭的巡捕外,又來了奉都庭的部曲。
而樓琰一行人雖是巡街,倒是跟游玩街市差不多。
幽夢城除卻了有‘敬鬼神’之習俗,當地經商風俗也是濃厚。天邊蒙蒙亮的時候,已是有不少走鬼商販來到橋邊擺攤布置。
一行人當中,就屬陸岫最為激動,畢竟自己打小隨一家子人住在城郊,鮮少有機會入城。看了看周邊眼花繚亂的物件,陸岫摸了摸自己干癟的錢包,只得望而興嘆。
“公子,這祠堂內有異狀。”幾人還未游走到水神祠附近,關山道便立馬緊蹙眉頭,悄然靠近到樓琰身旁附耳說道。
樓琰點了點頭,他也是聞到一股淡淡的血味,只是廟內傳來的香味濃厚,一般人難以發現。
然而修士修為到了一定程度,五感自然不同凡人。
這神祠后無膳堂,怎的會有隱隱有一股血腥味,既不濃厚,也不單薄,恰到好處。
好似,是刻意留下來,就是要等人自投羅網。
樓琰思忖至此,眉頭緊蹙。
“進去一看究竟。”說著,樓琰帶著幾個人往水神祠走去。
江鵲將頭上戴著的斗笠往下輕輕一壓,跟在幾人屁股后面。
幾人邁步跨入到神祠內,抬頭可見房頂之上踞著五脊廡殿,屋檐之下刻著獅子繡球。一泥塑雕像,神色肅穆,衣著樸素。
案臺前,卻是香火不斷,熏得幾個人直皺眉頭,但前來燒香祈福的人們模樣卻甚是虔誠。
內中有專門的人員打理,便是圣昭九司之一禮侍司下派的廟司。廟司的差別取決于神祠的規模和在當地的名望,所謂水漲船高便是此理。
那廟司也是會來事的人,哪怕這往來的祈福之人絡繹不絕,也能一眼瞧出樓琰一行身份不凡,立馬迎上去。
“幾位爺,著裝不凡,不知是有何事。”這樣莫怪這廟司眼力,來這里燒香祈福皆是一般人家,衣著自然是樸素些,正經修士可是不會跑這神祠來,以免鬧出些笑話。
“勞煩廟司,可否清場。”樓琰展開紙扇,溫聲說道。
廟司面露難色:“這嘛...”
不給廟司思考的時間,樓琰便掏出了奉都庭的令牌。
畢竟在幽夢城,三庭才是籠罩在城池上空的云,神佛自是離一般百姓遠得很。
廟司見是奉都庭的要員,只能硬著頭皮將場地清空。
片刻后,神祠內只剩下六人。
“不知幾位...”
話音未落,江鵲直接拔劍出鞘。
往那泥塑劈去。
那泥塑面目俊秀,雕刻得栩栩如生。
倏然睜開雙眸,薄薄的霧氣蒙上青色的瞳孔,好似睡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