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堂庭山中一華府。
給了東萊正善致命一擊的妖尊寒煙,也就是姮月口中那個害死師尊的罪魁禍首,正施術法為那饕餮療傷。
已不是兇獸模樣的饕餮長身橫在床榻之上,雖然如同個模樣忠實的壯漢一般,但因左手被姮月的神劍玲瓏抹出皮開肉綻的一道傷疤,加之右胸口被姮月刺入的并不淺,以至于把混沌和窮奇都嚇得壞了。
四大兇獸情同手足,本來梼杌失蹤三百年,已經讓它們夠愁的。沒想到這次會敗在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手里。
也不知饕餮的傷,會不會落下傷疤或者后遺癥。
但見主子悉心的給饕餮包扎傷口,不禁讓它們耷拉著腦袋。
“都哭喪個臉是作何?”寒煙冷峻精致的臉上眉頭一擰,低聲呵斥。
又倒吸一口氣道:“饕餮死不了,你們倆個最近在這里照顧。”
話落,拂袖而走。
兩日后夜半,東萊正善入葬前夕,萃澄于靈虛牢中逃走,不知去向。
挽宮前殿,除了已仙逝的東萊正善,只有風執、辭盞、逸云和寧愿趴在師尊旁邊不安入睡,也不肯回房間的姮月。
“內鬼!肯定是出了內鬼!”
逸云暴跳如雷的篤定道。
“逸云,你讓誰負責看押的萃澄?”風執做了個禁聲手勢,而后問他。
“我的二弟子染塵。”逸云見姮月終于入睡,便更加壓低聲音。
而后兩人下了臺階,隨便挑了個地方。
“那為什么靈虛牢中死的是染明?”
“這我也沒想明白,而且我昨日派染明去守山門了,琉疏說手里的人不夠,找我借了兩個。”逸云說著,突然想起來:“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從昨日后我還沒見過染清!”
染明、染清與染塵,都是挽宮四弟子逸云的得意弟子。
正當兩人都猜測染清和染塵也都遭遇不測之際,非冰疾步匆匆地過來了。
“二位師伯,家師讓小徒前來告知,染塵師弟已經找到,現在染閣。”
非冰是琉疏的三弟子,故要喚風執和逸云一聲師伯,染塵入門比她晚了一日,所以是她師弟。
而染閣則是逸云門下弟子的住舍。
“大師兄,我去看看。”逸云總有不好的預感。
風執淡“嗯”了一聲,微一頷首。
目送逸云與非冰走后,風執又回到了高階之上。
一向少言寡語的辭盞只淡淡問了一句:“萃澄如何出了靈虛牢的可有了線索?”
他一向關心的是重中之重的重點。
風執搖了搖頭:“并無。”視線卻放在趴在那里睡的仍有些許不安的姮月身上。
俯身展開雙臂想要將她抱到房間去歇息。
沒想到辭盞卻出了聲:“風執你不要。”
風執一愣:“為何?”他也不清楚辭盞口中所說的不要,到底所指為何,故只好作此問。
“她這般心心念念的不想離開師尊,你又何苦將她抱走?”此時的辭盞已經起身,拿過來一件大氅披到了姮月的身上。
“若是她醒了見自己不在師尊身邊而是在房中,定是又要傷心,左右不過一晚上而已,便讓她歇在這里吧?”
風執聞言呆呆地看著姮月,心中莫名的生起另一種疼痛,也開始對辭盞有了不知名的反感。
而不安入睡的姮月,夢到了東萊正善,還知道了是誰在幕后操控的這一切。
翌日。
東萊正善下葬之際。
眼看那一身玄衣,白發慈眉的師尊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姮月痛哭大喊:“不!不要!……”
連滾帶爬的不顧身后的兩位師兄師姐阻攔,硬生生的不讓蓋棺。
她還是不能接受,師父就這么走了,就這么的不要她而走了!
琉疏上前來拉她,卻又被她用力甩開,自言自語著:“寒煙!我一定要讓你為師尊陪葬!”
聲音寒冷狠厲,全然不像是從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少女說出來的一般。
辭盞無奈之下,一個手刀直接將她打暈,而后交給琉疏照顧。
“等等?寒煙是誰?”
但反應過來時,姮月已經暈了過去。
“當務之急,是現將師尊安葬好。”風執過來,在辭盞耳邊低聲說道。
是夜。
姮月醒來,猛地起身,見辭盞端著一碗清粥坐在床邊。
“師尊?”姮月眼里泛起了淚花,卻不再哽咽。
她低下頭垂眸,已經明白了,師尊已經離開了,縱然她傷心落淚也于事無補。
與其這般樣子,倒不如就依夢中的師尊所說,好好的活下去,找到寒煙,為他報仇。
辭盞卻一言不發,直到她看向他時,才舀了一勺清粥,遞到她嘴邊。
她張口將粥含咽了下去,而后將辭盞手中的碗和勺一并地奪了過來,連日來幾乎不吃不喝的姮月此時似恢復了知覺一般,覺得自己腹中饑餓,幾口便下了肚。
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辭盞拿出帕子來給她擦拭了嘴角。卻被她的雙手緊緊地握住。
“師兄,找到寒煙,為師尊報仇。”姮月的語氣不是強硬,而是近乎懇求。
辭盞嘴角一動,和眼角一同略微向上揚起:“好。”眼中也泛起了霧水。
好巧不巧的正在這時風執也過來了,也不知道是哪根兒筋搭錯了來了脾氣:“辭盞!你干什么呢?”
明明是姮月的雙手緊緊握著辭盞的一只手,但他卻是不知怎地就以為是辭盞在抓著姮月的手。
同樣緊張氛圍的,是遠在幾百里之外的堂庭山。
華庭之內,皎月清輝清灑于方磚、青松、雕欄玉砌之上。
三個長身玉立的身姿,各有各的清澈俊朗、冷峻高傲的儀表,與上那凌人的威嚴與超然的風骨。
一個同東萊正善一模一樣的紫衣白發的男子,手執一柄劍氣卓然的長劍。他是九霄大玄天的東華帝君,東萊正善正是他入凡歷劫時的身份。
另一個青衣黑發的則是妖尊寒煙,同樣是手執一柄劍氣清冽的長劍,與其對峙。
兩人都還美其名曰“切磋”,唯一的一位看客玄鑒:真當我傻?
奈何這寒煙與東華帝君幾近劍拔弩張之勢,一旁的玄鑒只能默默的看著兩個好友。
但他倆說打卻遲遲不打,要是說不打呢……他可沒看出他倆有那個意思。
既然他倆不急,那他也沒什么好急的,左右是他不會在他倆有個結果之前離開,于是乎來到石桌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余光瞥到了一個身影。
“窮奇!給我沏壺茶來!”他邊說便向著躲在柱子后面的窮奇招了招手。
窮奇頓了一下,正好與他對視著,而后緩緩地從柱子后面移出一點來,將目光轉向自家主子。
“怎么?沒聽到上君的話?還不快去?”寒煙的聲音低聲呵斥。
又向玄鑒陪笑:“你也知道窮奇的性子。”
“無妨。”玄鑒只輕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