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冬臘月初二,御親王嫡子上官容景與攝政王嫡二女納蘭意華大婚的日子。這一整天這個親王府彌漫著忙碌的氣氛,上上下下都在為了迎娶這位尊貴的世子妃做準備。
府里的傭人們都在各忙碌著,王妃也在操心著急的到處轉:“小環,那個臺子沒鋪好怎么紅布還有褶子。再整理一下啊!”
“是。”
“對了火盆。”王妃急得到處奔走“負責點燃火盆的阿福呢?可不能燒不著。”
納蘭家也是一早就開始忙活了,意華這會兒剛剛換上喜服,意華的丫鬟若兒和意華母親的侍女菱玉在為意華梳妝打扮。
母親看著即將出嫁的女兒內心五味雜陳的,她拿了一個蘋果,放在了女兒的手里“要握住這個蘋果,它代表著平安。該叮囑的我都說過很多遍了,不能忘了哦。”
若兒和菱玉小心翼翼地為意華戴上了皇后賜的珍珠項圈。
若兒看著意華裝扮的如此美麗,笑著說道:“我們主兒不僅人長得漂亮,有那么有才華又精通醫術。他家娶到我們主兒那才是服氣呢,主兒會很幸福的!”
意華看著鏡中的自己,一襲紅裝,粉妝玉琢的自己,竟有些恍惚。
她從自己的梳妝柜子里拿出了一封信,輕輕地放在了她娘的手里:“娘,女兒不孝今日將嫁。寫有書信一封贈與你跟爹,待女兒出門之時再看。還有吉祥鎖也留給您,希望爹娘福壽安康。”
“嗯!對了,快給世子妃戴上護甲。日后得天天戴了,爹娘盼著你們夫妻和睦幸福美滿。”
“時辰到了,該上轎了。”
母親親手為女兒蓋上了蓋頭,送她上了轎子。看著女兒的轎子遠走越遠她哭得泣不成聲。
“跨火盆,將來日子紅紅火火。跨馬鞍,將來日子平平安安。”
喜娘帶領著這對新人完成了婚禮的那些繁瑣的步驟,他們站在了上官家二老的面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容景和意華坐在并肩坐在床邊,紅蓋頭藏住了意華的緊張與羞澀。容景看著這屋子,卻是沒有一點心情。
“請新郎拿起喜秤挑起喜帕。”
在挑起喜帕的瞬間,意華對上了容景那深沉的眸子,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他那深如寒潭的眸子,告訴了她他的心事。
之后他們按照步驟喝了交杯酒,行了大婚之禮。
一早,容景與意華皆已醒來。他們大概是太累了,大婚當日禮節繁復,他們都被折騰的夠嗆。
“來人吶!”意華喊人進來了。
玉沁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跟著的幾個丫鬟個個手持托盤,端著新做的衣裳走了進來。
“奴婢給世子、世子妃請安。”
“免禮。”
“謝世子妃,奴婢名叫玉沁,是府里玉字輩的宮女。王妃安排奴婢在您的身邊與若兒一同伺候您,如有需要隨時可以找奴婢。”
“好了,為我們更衣吧。”
洗漱更衣都完成了,最后玉沁為意華披上了一件紅色的大氅。
容景輕輕地挽著意華的手,徐徐的說道“外面風雪大,紫薔庭距離公主樓稍微遠些,你走路腳下要小心些。”
“是。”意華感覺心里暖暖的“我初來乍到的,府里很多人都不認識,有些緊張。”
“無需緊張,我會依次為你介紹。”
外面漫天飛雪,容景挽著意華在雪中一步一步走著。
他們攜手在雪地里不疾不徐地走著,意華站在容景的右側挽著他的胳膊,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的走向她以后的人生。
意華看著園子里的臘梅盛開,香氣撲鼻而來,又看見這大雪覆蓋了這個花枝,想起了一首詩。“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好詩,作者糾結于梅與雪誰更好看當中。我自認為平分秋色,你覺得呢?”
他們二人走到了這臘梅樹下,欣賞著這漫天雪地里獨樹一幟的風貌,正如容景所說平分秋色。意華仔細看著眼前這景象,微微笑道“這漫天大雪散發著陰柔,代表著厚積薄發的力量。這是勇者所具備的精神,又有著一種純潔之美。這梅花,又不同于其他花兒的爭奇斗艷,獨樹一幟的綻放在這冰天雪地的冬日里。它既有高風亮節的精神,又象征著處事不驚的態度,傲然挺立在這嚴寒的季節,如此姿態令人贊嘆。”
容景聽著意華侃侃而談,看著她賞景時眉宇間略帶一絲憂傷的神情,竟不由得亂了神智。
漫天大雪中,他們走到了紫薔庭。老王爺和王妃坐在正席上,其他的兒女們則坐在兩側,等待著這對新人佳偶的到來。
只見意華挽著容景的手臂,他二人一步步走來。
“兒臣,給爹娘請安,給三位姨娘請安,祝各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爹娘吉祥,姨娘吉祥。”
意華隨即跪下,雙手交疊放于地下,額頭緊貼雙手行拜禮。“兒媳意華拜見爹娘,給各位姨娘請安,,爹娘福壽安康萬事如意,祝各位姨娘萬福金安。”
王爺和王妃對這個兒媳很是滿意,王妃更是笑的合不攏嘴了。
“快平身吧!”
“謝爹娘。”
王妃身邊的嬤嬤慶梅,走到了意華的跟前兒,恭敬地說道“今兒是世子妃第一次拜見公婆,由奴婢為您介紹府中眾人。”
慶梅領著意華先走上了幾位姨娘面前:“世子妃呀,這幾位是幾位夫人分別是海夫人藍夫人和惠夫人。”
意華微微屈膝。
嬤嬤拉著意華走到了貝勒爺容顯的面前:“這位是海夫人之子,也是長子容顯貝勒,這是他的夫人葉蘭夫人,以及墨玉小郡主。”
“大哥大嫂,日后請多指教。”他們雖是庶出的子女,意華認為一樣需要尊敬。
他們走到了容晟貝勒面前,他雙手微弓疊加在一起,身體微微前傾,行禮說道:“我娘是藍夫人,在爹的兒子們中我排行第三,見過二嫂。”
“你好,三弟。”
“這一位是四公子容昱貝勒,也是藍夫人所生。其余三位便是公主們,除了已經出嫁的今日并未到場的樂寧公主是王妃所生其余皆是惠夫人之女。還有一位是五公子容晁貝勒也是惠夫人所生,如今在游學。”
意華仍是微微一笑。
若兒已經泡好了茶水,在邊上侯著了:“世子妃,奴婢已經備好茶水,要向公婆敬茶了。”
這按照規矩新媳婦兒應一并端過兩杯茶水,放于王爺與王妃座位間隔的小桌子上。意華自是知道規矩的,她端過一杯茶水,單膝跪在了王爺的面前誠懇的說道:“公爹,兒媳為您奉茶,請品嘗。”
王爺接過茶水,一飲而盡。高興的說道:“起身吧,這茶不錯。”
“謝謝公爹。”
接著她又起身端著另一盞茶跪在了王妃的面前,說道:“婆母,兒媳意華為您奉茶,請您品嘗。”
王妃自是滿意這個兒媳的,她慢慢地接過了茶水,細細品嘗,說道:“真是好茶,快起身吧。已是許久沒有喝到這么好的茶了,親家真是費心了。”
意華起身后自覺退后三步,走到了王爺和王妃的中間,身體前傾頭微微低下,畢恭畢敬地說道:“意華代家中父母謝公爹和婆母贊許,意華自知自己初來乍到有許多不懂的地方,煩請爹娘以及各位不吝賜教!”
容景拉著意華的胳膊,笑著說道:“你不用教,你已經很好了。談吐不俗舉止文雅,都是府中楷模了。”
“好了,人都到齊了,可以準備用餐了。”
王爺一聲令下,眾人按序入座。
王妃覺得意華初來乍到,自己又是嫡親婆母,起身親手為其夾了快點心,放在了她的餐盤里。
“謝謝娘。”
老王爺看著這新兒媳說道:“意華,你可能不知道今日納蘭府送來急報,取消了你的歸寧宴。”
別說是意華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容景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他想不明白偌大一個納蘭家居然會取消嫡親女兒的歸寧,究竟是怎么回事:“爹,有沒有說為什么取消?”
說到這兒老王爺放下餐具,長嘆一口氣:“最近外城旱災嚴重,難民都涌入了咱們南安城,老百姓們缺糧缺水。朝廷希望百官可以做出表率,攝政王就取消了歸寧宴,將歸寧所備食材及所受銀兩悉數捐出。”
容景大概是看出來了意華眼中難以掩藏的失落,拉住了她的手,溫柔的說道:“眼下只能如此,雖不能回去但是咱們的禮數不能少。等過完年,去岳父岳母家里拜訪。”
意華覺得容景非常有心意也非常體恤她,心里非常欣慰。她無意間瞥見了大嫂的肚子,才發覺葉蘭已經是大腹便便。她親切的問道:“大嫂,您這肚子幾個月了?”
葉蘭輕輕地撫著肚子,心滿意足的說道“就快臨盆了,就這幾天了。”
“好了,快用早餐吧。”惠夫人倒是貼心給眾人舀粥夾菜的,還給葉蘭盛了一碗薏米粥。
“葉蘭,喝一碗吧。”
葉蘭雙手接過來了碗,雖是平日不愛喝。礙于面子,還是得拿起勺子喝幾口。
“大嫂。”正在葉蘭舀了一勺準備入口的時候意華抓住了她的手,意華是醫者知道孕婦吃多薏米粥容易流產,但是她也不能直接這么說。于是她拿起自己的空碗,盛了一大碗旁邊的黑米粥放在了葉蘭的面前。她笑著說道:“大嫂,實不相瞞我這人貪食特別愛喝薏米粥這一碗是不夠喝的。但是這鍋已經見底了,可不可以你喝黑米粥我喝薏米粥啊?”
葉蘭雖然不知道意華是什么意思,但是還是同意了。剛好自己不愛喝薏米粥,這下解決了。
吃完飯后,容顯攙扶著葉蘭走在回居室的路上,他們二人都很疑惑意華的行為。
這時容景也和意華并肩走到了他們二人的面前,意華微微屈膝說道:“意華剛才冒犯了,還請大嫂見諒。”
容顯和意華對視一眼,葉蘭說道:“你既知道又為何如此?”
意華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到了葉蘭的身邊輕聲細語說道:“嫂身懷六甲,飲食必得謹慎些。有食如常,實食之后悔。”
葉蘭立刻明白了她的提醒,臉色驟變,心驚不已。
她的輕聲細語容顯和容景并沒有聽到,走在路上容景也是一臉疑惑。他還是忍不住想問個究竟:“你剛才為何如此?又為何與大嫂耳語?”
意華還是不慌不忙的走著,目視前方淡淡的說道:“我略懂醫理,懷有身孕之人吃薏米食之過量則易流產。”
容景走到了意華的面前,臉色暗沉,小聲的說道:“惠姨娘在府中一直以賢淑深得人心,許是不知者無罪。”
眼看著到了公主樓,他們二人進了屋內,容景借口打發走了所有下人,自然是要問個明白。他半信半疑的問道:“你懷疑惠姨娘要害了大嫂肚子里的孩子?”
“我也不確定,但是惠姨娘生了四個子女。爹的妻妾之中數她子嗣最多最有經驗,要說不知道我倒是不信。”意華作為攝政王的女兒,從小見慣了那王府里無休止的爭斗,這點小伎倆她當然看得出來。
容景也明白了這事情原委,心里對納蘭意華有了不一樣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