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鈴響起時，沈佳像只餓極的小獸般轉回身，馬尾掃過蘇檸熙的課本：“小月牙，中午吃什么？“她的鼻尖還沾著早自習時不小心蹭到的粉筆灰，在陽光下像撒了把細小的星子。蘇檸熙合上筆記本，指尖劃過昨天謝臨安幫忙整理的數學錯題，題旁用熒光黃筆寫著：“這道題的陷阱像沈佳的劉海，看起來軟趴趴，實則會戳眼睛。“她忍住笑，抬頭望向教室后排——謝臨安正對著保溫杯發呆，杯身上貼著張便利貼，邊緣被反復摩挲得發毛，隱約能看見“沈“字的起筆。

“食堂吧，“蘇檸熙收拾著文具，故意忽略沈佳垮下的肩膀，“昨天你媽給的炒粉太辣了，今天想喝蓮子湯。““嘁，明明是想給謝學霸機會！“沈佳突然湊近她耳邊，熱氣噴得她后頸發癢，“我都看見啦，他早上往你抽屜里塞了椰汁糕！“蘇檸熙手一抖，鉛筆盒掉在地上。謝臨安聞聲抬頭，恰好看見她蹲下身，發間的梔子花輕輕晃動，像在召喚某種隱秘的心事。他慌忙低頭，卻瞥見自己放在桌上的筆記本——封面赫然寫著“沈佳專屬錯題集“，昨天漏寫的“專屬“二字，此刻像兩個發燙的烙鐵。

兩周前的周末，謝臨安在廚房偷偷煮椰汁糕。媽媽站在門邊笑：“臨安，你最近怎么總做甜食？“他手忙腳亂地關掉火，椰汁濺在圍裙上：“生物課需要，觀察糖類結晶......“其實他在網上查了37種椰汁糕配方，從甜度到軟硬度逐一試驗，最終選定的版本甜度比沈佳家炒粉的微辣版低20%——他記得她說過：“太甜的東西會膩，像老班的嘮叨。“

沈佳蹲在地上幫蘇檸熙撿鉛筆，忽然指著謝臨安的課桌驚呼：“謝學霸，你桌子里有蟑螂！“少年猛地站起，椅子與地面摩擦出尖銳的聲響。沈佳趁機探身一看，卻看見抽屜里躺著個鐵盒，盒蓋上畫著棵歪歪扭扭的榕樹，樹下站著兩個小人，一個扎馬尾，一個抱著書本。“這是什么？“她伸手去拿，謝臨安卻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別碰！“空氣瞬間凝固。謝臨安的指尖觸到沈佳手腕的脈搏，像觸到振翅的蝴蝶，慌忙松開。沈佳挑了挑眉，還是把鐵盒拿出來，里面裝著二十三顆椰汁糕，每顆都用粉色糖紙包著，糖紙背面寫著日期：“2023.9.5，她在走廊摔了一跤，膝蓋紅了，晚上要去給她送燙傷膏。““2023.9.7，她數學考了61分，在榕樹洞笑了十分鐘，像只小松鼠。““2023.9.10，教師節，她給每個老師都送了炒粉，我的那份加了雙倍花生碎。“

蘇檸熙看著沈佳逐漸睜大的眼睛，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上擂鼓。謝臨安的耳尖從通紅漸漸轉為蒼白，像朵被暴雨打蔫的梔子花。“原來......“沈佳輕聲說，指尖撫過糖紙，“你真的記得。“謝臨安突然轉身，撞翻了桌上的水杯。水流在課桌上蜿蜒，倒映出三人扭曲的臉。蘇檸熙掏出紙巾遞給他，觸到他冰涼的手指，想起今早看見他在操場跑步，晨光里的影子被榕樹切割成碎片，像極了他此刻破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