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樘回到家時，看見屋里還亮著燈光，以為是侍墨在等他，繞過屏風(fēng)看見母親一手支額正坐在桌邊打瞌睡。看見母親青絲中夾雜的白發(fā)，他突然覺得母親老了，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毫無畏懼的將軍夫人，丈夫兩個兒子都在邊疆，女兒外嫁，就連兒媳孫子也被她打發(fā)著以探親為名留在邊疆。她說：自己這么年輕，不需要你們侍奉盡孝，照顧好孩子和夫君就是對羅家有恩。她一個人守著這個家這么多年，以前羅樘怎么從來沒有意識到母親的不容易，母親的孤單。

他輕輕走到母親身邊，蹲下，輕輕搖晃母親的手臂：“娘，孩兒回來了，回屋睡吧！”

羅母睜開眼，看著蹲在身邊的小兒子，然后自言自語道：“這是老了，竟然睡著了。起來坐好，娘有話和你說?！?

羅樘坐在對面，給母親到了一碗茶。

羅母接過茶喝了一口：“今年的元宵節(jié)花燈可還好看？我還記得三年前你父親哥哥們回來過年，我們一家人出去看花燈，人多的擠不開走不開，花燈沒看見多少，看的全是人?；貋砗?，你爹說，這盛世安穩(wěn)是因?yàn)檫吔膽?zhàn)士們的犧牲，保家衛(wèi)國......唉，過去三年了?！?

羅樘耐心的聽著。

“小五啊，你今年十七歲了，這些年，你父親兄長都不在身邊，娘也由著你的性子。各大世家很多幺兒都散漫，不學(xué)無術(shù)，族里長輩也都視而不見。你曾問過我，為何要把小的培養(yǎng)成浪蕩子。你現(xiàn)在知道答案了？”

“娘，大家世族擔(dān)心幺兒的才華勝過嫡長引起家族不睦。爹的爵位將來要留給兄長，孩兒都知道，孩兒玩鬧了這些年，忽然覺得白活了，孩兒想換一種活法。我是幺兒，我可以自立門戶？”

羅母：“兒呀！羅家已有三員猛將，在軍中戰(zhàn)功赫赫，如果我兒再.......何人不忌憚?！?

“娘，我不需要父兄的庇護(hù)，讓我自己去試試吧。如果考不上我就認(rèn)命，如果考上了，請爹娘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唉，現(xiàn)在京里局勢不穩(wěn)，你爹年前來信知道你已經(jīng)回京，他說由著你的性子來。但是只能走文，不可入武。你什么表情？你的兩個侄兒你父兄也在教導(dǎo)多讀書。切記，不可攪入黨派之爭。我們羅家忠君報國，從不參與朝堂之事。”

“還有你婚事，上次你爹將你送去廟里我們也算為了人家姑娘名聲尋了由頭。薛家姑娘在你離家這段時間也已定了外省一位舉人。你今晚是不是又見到那個薛柔兒了?！?

“娘，是她追著我，兒子雖然胡鬧，卻從不喜歡那些腌臜陰私。喜歡我就去追求，當(dāng)時小是不知道她們的心思，才會和他們玩幾次，現(xiàn)在清楚了那些，那樣的我躲都躲不過來的。娘，他們欺負(fù)我，您得給兒子撐腰?！?

羅樘靠過去偎依在娘的身邊，把晚上遇到的事和他娘學(xué)了一遍。

羅母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老來得子，模樣俊俏腦袋也靈活，慣得是不太像樣，自己孩子的品質(zhì)還是知道的。竟敢欺負(fù)到羅家頭上了，敢把屎盆子往自己兒子身上扣，這個賬記到心里。

母親：“你也到成親的年齡了，娶一個合心的媳婦，成了家，安穩(wěn)地過小日子不是比在外面風(fēng)風(fēng)雨雨過得舒心。雖然不能承爵，總不會虧待了你。”

“娘，我想要的妻子是能和我心心相惜，而不是舉案齊眉，她能知我冷暖，我能懂她悲歡，護(hù)她周全。在娶妻這件事上您就讓我自己做主吧！”羅樘懇切地說。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有人就告訴娘，娘去給你提親。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差了誰的？嫁過來娘就當(dāng)自己親女兒待。你那位先生不是有個女兒，莫不是?”羅母猜疑道。

“娘，您怎么知道先生家有女兒？”羅樘吃驚了。

“做夢都在喊，悠然，先生，我猜的?！绷_母狡黠的看著兒子。

“娘，先生女兒才十歲。你可真想得出來。難怪爹這些年就您一個女人？”羅樘服了。

羅母：“臭小子，你娘當(dāng)年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模簿褪羌藿o了你爹，答應(yīng)他要給他守好家。十歲到是小點(diǎn)，可以等幾年，反正你也不急。瞅瞅你那個表情，還不愿意了，這些年我都沒見過你對什么這么上心，還說白活了這些年，不就是有人觸動你了，怎么可能是男人一定是誰家的姑娘，我生的我還不了解。我要不在這堵你，明早你又沒影了。娘是想告訴你，男人就該擔(dān)起男人的責(zé)任，愛她，喜歡她就要敬重她，不可學(xué)外面那些花花腸子?！?

“娘，我都知道，夜深了，孩兒送您回去休息，孩兒還得溫書，真考不上您臉上無光不是。”羅樘好說歹說把母親送回了房。

另一邊，辛柑看著在她房里對弈的爹娘，跑過去：“女兒都丟了也沒人找找?！?

一德看看她，“那這是誰家的小公子?！?

辛柑：“爹。”

“有什么開心的事嗎？”紅瑤落下一顆白子?！澳铮也聼糁i了，贏了三支筆，還看見羅樘被一個漂亮姐姐追著跑。羅五真慫??！還說無心成家，不要大好年華耽誤在他的身上，我看那個姐姐都哭了。”

兩口子不約而同的看著女兒，辛柑說完眨眨大眼睛，“爹，樘哥是不是太傷那個姐姐的心了?”

紅瑤拉過女兒，“柑兒，有時候我們看到的不見得是事情的全部，羅樘能去出家，可見真心不喜歡。如果不喜歡一個人已經(jīng)明示過還一直糾纏，直接拒絕不失一個好辦法，假若一直曖昧不清，害人害己?！?

“娘，我不懂。為什么非得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柑兒還小，大了你就懂了！”紅瑤摸摸女兒的頭。

一德看看這娘倆，“姑娘啊，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我們盡量不去傷害對我們好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很討厭的一個人一直對你好，你怎么辦？”

“爹，我討厭他，他為什么對我好？”兩口子互相看看被難住了。

楞了一下，紅瑤：“因?yàn)樗矚g你呀！”

“娘，女兒這么美，這天下得有多少人喜歡女兒，女兒可不能他們喜歡我我就喜歡他們，你看那個姐姐多可憐，書上說愛而不得，得而不守是人間最痛苦的事.......”辛柑背著手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一德咳嗽一聲，“姑娘啊，我們大周國比其他兩個國家民風(fēng)要開放自由，男女之事，孩子很小父母就要告訴，男孩要對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任，女孩要自愛。追求幸福沒有錯，卻要懂得潔身自好。凡事不可強(qiáng)求，順其自然。很晚了，早點(diǎn)休息，明天，你母親給你安排兩個貼身丫鬟，在你身邊陪著，免得孤單?！闭f完拉著媳婦走了。

辛柑看看棋盤，想想剛才說的話，這是不好意思探討了，這是不是算最早滴xing啟蒙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