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為老夫人祝壽，點的便都是喜慶熱鬧的戲，容歆過去挨著容玥坐了，臺上的戲正唱到高潮。容玥問了問容歆跟劉璇去的情況，聽說妹妹與劉璇和王家姐妹相處的不錯，多少放心了些，一面看戲，一面給容歆提了提周圍的人。

容歆知道姐姐的好意，但她雖記性不錯，也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容玥提起的人，容歆只大約有個印象，花心思記了片刻也就作罷了。

容玥也不指望容歆能全都記住，只想著妹妹能有個印象就不錯了，剛說到某位夫人，容玥抬頭看了眼臺上，只見一片白光朝這邊飛來。容玥嚇了一跳，正要拉容歆躲開，卻見容歆臨危不亂，從容淡定地抄起桌上的托盤，啪啪幾下，將飛來的東西打落下去。

容歆反應快，這邊飛來的幾塊都讓她打落在地上，挨著姐妹倆的母女倆嚇得面如土色，恨不能抱著容歆的胳膊感謝救命之恩。另一邊就沒有那么幸運了，隨著兩聲慘叫，眾人看去，只見桌椅倒了一片，主仆兩個倒在地上，汩汩流淌的鮮血刺得人眼睛疼。

容歆這才看清飛來的東西，原是兩場戲中間，穿插了雜耍活躍氣氛，表演轉盤子的小姑娘一個失手，手上的盤子全飛觀眾席這邊來了。出了這樣的事故，表演的小姑娘嚇得臉色煞白，跪在臺上連哭都不敢哭。

“快來人，請大夫來！”在這邊招呼賓客的王家二夫人呆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見有人受傷了，也顧不上追究戲班的責任，連忙讓人去請大夫。

容玥看著面前摔得粉碎的盤子，再看不遠處還在昏迷的主仆倆，下意識的拉著容歆往后退了退。顯然的，大家都這個想法，前面很快就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只剩下闖了禍的小姑娘和班主、作為主人家不能走開的王家二夫人，以及躺在地上動彈不能的主仆倆。

這可不是小事，才走開沒多大會兒的王靜熙姐妹幾個也趕了過來，王二夫人見她們過來微微松了口氣，一面叫王靜熙幾個招呼賓客去別處，一面吩咐人將手上的客人抬到附近的屋子，又讓人審問戲班的人，不過片刻間，混亂的局面就理順了。

容歆跟著眾賓客一道往外走，還忍不住感嘆，真不愧是名門世家的夫人，若是她遇見這樣的事，可很難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安排妥當。

容玥是嚇壞了，壓根沒想到妹妹還有這功夫想那么多，到水榭里坐下來，才忍不住道：“歆歆，你沒事吧？那盤子重不重？有沒有受傷？”

盤子飛來的力道對于普通人來說確實不輕，沒見被砸中的當場就頭破血流昏過去了嗎？但對于武功不錯的容歆來說卻不算什么。見容玥緊張，容歆攤開手，道：“你看，一點事都沒有，連紅印都沒有呢！”

容玥拉著容歆的手仔細看了一遍，確定一點事都沒有，才放心下來，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這么多人呢，連本事都沒練好，怎么敢上臺表演？那受傷的兩位姑娘，也不知怎么樣！”

在人家府上做客，容歆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意外，因此盤子飛過來的時候，容歆也只顧得上打落眼前的兩個，至于遠些的，是無能為力了。聽容玥疑惑的話，容歆搖搖頭，道：“按理說不該如此，雜耍技工身份低微，進府來表演能多的賞金，可若出了紕漏也是要命的事，便是那小姑娘不懂，班主難道還不懂嗎？應當不會將學藝不精的送去表演才是。”

容玥贊同的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優伶戲子的地位比起奴婢也不高什么，近些年來，倒有那出色的被抬起身價，可真沖撞了貴人，性命也難保。容玥沒多想過他們的生活難不難，只見了今日的事，忍不住感嘆。

容歆樂得姐姐忘了她習武這一茬，進京之后，容歆更清楚的感受到這個時候對閨中少女的要求，溫柔、恬靜、優雅，跟習武肯定是不沾邊的。她也看出來了，姐姐是希望她能在京城定下親事，日后嫁在京城，為這，姐姐恨不能封印了她的武功，將她裝扮成一個柔弱美麗的姑娘，好合了京城貴婦人們的眼緣。

容歆對姐姐的想法沒法說什么不好，但對于在京城嫁個好人家，容歆倒是沒多想過，畢竟以容家的家世，在老家那邊還能算不錯，但在京城就實在談不上什么地位了。對于自己的終身大事，容歆目前還沒什么看法，但至少得是個人品好的，可不能像明州那個紈绔子一般，一肚子草包，還天天想著恃強凌弱。

這邊容玥才忘了容歆習武的事，只見一名中年婦人拉著個十三四歲的姑娘過來，不等容家姐妹說話，就福身行禮，道：“剛才多謝容姑娘相救，我和小女感激不盡！”

容歆不記得這位夫人出自哪家，但也不能真受了人家的禮，連忙起身，道：“這位夫人不必多禮，不過是舉手之勞，容歆哪里受得起。”

“哪里受不起！”婦人抹了抹眼淚，“我也就罷了，小女正是豆蔻年華，若是……我就這么一個女兒，她若出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母親，我們都好好地呢，還有大好的日子，您可別哭啊！”少女見母親抹了抹眼淚，眼淚反而越抹越多，連忙拿了帕子替她抹眼淚，在別人家做客呢，哭的稀里嘩啦的可說不過去。

被女兒安慰了一回，婦人總算止住了眼淚，道：“今日是王老夫人壽辰的大好日子，我卻……讓你們見笑了，我就是眼淚淺……”

她女兒見容歆姐妹兩個僵著臉同她們說話，一面叫小丫鬟扶著母親先走，一面朝容歆姐妹福了福身，道：“兩位姐姐見笑了，我母親她只是疼我，并沒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