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善意與友好從來不會對他開放,他就像一條喪家之犬,一直被驅逐,直到遍體鱗傷。
屋子里沒有開燈,好在窗簾沒有拉上,能看到一個人就站在窗前,李徒叼著一個忽明忽暗的光點望向窗外,他看到一戶人家的廁所男主人正在開著窗子吞云吐霧,他向上看去可以看到一家三口正坐在客廳的沙發里看著電視。
李徒的目光被吸引住了,那個畫面是他這一輩子就算是做夢也沒有夢到過的畫面,爸爸坐在左邊媽媽坐在右邊,小孩子坐在兩人中間,李徒能清晰的看到,那個孩子挽著他們的手臂。
他總是在想為什么老天不讓他一出生就是一個孤兒呢?為什么要讓他這么活著?他和那些無父無母的人有什么區別?他有爸爸媽媽卻沒得到過他們一天的關愛,他們留給他的只有無盡的痛苦。
恨啊!真的好恨!
可是李徒無處發泄,他被拋棄了,被丟掉。瘋長到十八歲,早已忘記他們的模樣。
可是痛苦無處不在,他一邊渴望著他的父親有一天良心發現能記起還有一個兒子在家里等他,又一面推翻自己罵著如果那個畜生有良心的話早回來了!是??!他的爸爸已經十幾年沒有回來了。
痛苦的記憶撕扯著他,好像不把他撕成兩半絕不罷休。李徒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疼痛,因為他的靈魂正在撕裂,他總是能夢到那些被人拳打腳踢的時候,好疼?。∷偸求@醒。
他幻想著母親溫柔的為他擦拭傷口,溫暖的手撫在疼痛的傷處,馬上就不痛了。母親本身就是一個溫暖的名詞,每當李徒痛極了時,他總會幻想溫柔的母親會張開雙臂,只要他回到母親的懷抱就不會再疼了。
窗外的萬家燈火落在李徒黑色的頭發上,他的頭發有些長了,遮擋了他的目光,他煩躁的把頭發撥開,目光貪婪的盯著一家三口。也許是到了睡覺的時間,女主人牽起孩子的手走出了他的視線,一場再精彩的電影也到了散場的時間。
李徒頹廢的低下頭,看到樓下兩個半大的小子,一邊跑鬧著一邊嬉笑,天這么黑很快有個個子稍矮些的孩子跌倒了,那個跑在前面的孩子回過頭看到了,他又跑了回去拉起了摔倒的孩子。
那是多久之前了?是李徒還在上初中的時候,也有這么一個人在他跌倒時拉著他的手,曾經他以為他這輩子只會有這么一個朋友,唯一的朋友。
那個就算是在一千個、一萬個人里藏著,李徒也能一眼就找到他的人,名字叫徐景言。名字都是那么的與眾不同,是李徒這灰暗的一生里打下來的第一束光,后來被他親手熄滅了。
那道光短暫的照耀過李徒,他現在還記得那種溫暖的感覺,和徐景言臉上那如春風拂面般的溫柔微笑。徐景言是唯一一個從沒欺負過他的人,徐景言是那么的特殊,他簡直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當李徒從擁擠的樓梯上摔倒時,膝蓋真的很疼,疼的他一時之間根本站不起來,身邊路過的所有人都匆匆的繞過他,只有徐景言拉著他的手,扶起了李徒。那只手是溫熱的,李徒從兩人相握的那只手里感受到了力量,也多了一個每天來上學后不再讓自己那么痛苦的理由,他只要看著徐景言就不會那么難受了。
對于當時的徐景言來說,不管當時是誰摔倒了,他都會去扶一把的,他是不會特殊對待的,只是別人需要幫忙了他伸手幫一把而已。
但在李徒的眼里,徐景言是唯一一個溫柔對待他的人,他去找徐景言搭話時就喜歡聽著徐景言溫柔的聲音,在心里他只當徐景言是他的朋友,這輩子只有這么一個朋友就夠了。
所以他怎么能容忍徐景言和欺負他的人做朋友!徐景言和那些人打球他討厭的要死!徐景言和那些人說話他真的快要瘋了!
你怎么能和那些人渣做朋友呢!你怎么能背叛朋友呢?
李徒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他為此徹夜難眠,翻來覆去的思考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讓徐景言遠離那些人,要怎么才能洗清被朋友背叛的恥辱?
如果無人在意飽受傷害是他李徒的命運,那么他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是不是應該為他分擔一些?他刺的并不深,李徒不是想要徐景言的命,只是想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付出背叛朋友的代價。
李徒對任何人說起這段往事時,他都會說我們曾經是朋友,我年少時唯一的朋友徐景言,可惜李徒并沒有太多的人可以傾述。
還是外面的兄弟好,講義氣。李徒這么想著,他有點餓了,就開了燈突如其來的強光亮起,李徒瞇著眼睛適應,打開房門走到廚房桌上放在奶奶留好的飯菜。
老人早早就睡下了,又不能敲門,只好把飯菜放在桌上拿個小罩子罩好,她知道李徒晚上會餓。
李徒只是坐在那個早就為他準備好的椅子上,拿掉小罩子,沉默的吃著已經早就涼掉的飯菜。
老人第二天早早就醒來了,她看著一旁房門緊閉的屋子,又走到門口看到李徒的鞋子還在,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個老人回到廚房,桌上的碗筷已經不見了,清洗好的碗筷就放在櫥柜里,老人心情大好的做了兩個人的早飯,一份自己吃掉一份重新放在桌上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