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勇士這家公司，對金至真來說真的就是太熟悉了。當年轟鳴道做業務轉型的時候，核心團隊就是他從首爾勇士這里挖過來的，導致兩家到了今天依然是死對頭的狀態。

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了幾下，金至真若有所思的說：“首爾勇士公司，手頭上倒還真的有那么一兩個王牌作品。客觀來說，他們這種最老牌的游戲制作公司，至少從畫面品質上超越我們還不是一星半點。我估計啊，大宏王朝是想找咱們的對頭公司，擺出‘五個億給你我還不如去買你對頭公司產品’這種架勢來。”

“童總，說真的，五個億的報價對于運營商來說，基本上就是沒有利潤可言了。如果大宏王朝最終不接受這個條件，轉頭去選擇了我們的對手公司，而獵雕互動這里最終又沒有接手《逆天之旅》的后續運營，那我別說什么沖刺副會長，恐怕就要直接引咎辭職跟董事會謝罪了。”

看到金至真突然凌厲的眼神，童灝然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這個老狐貍社長，考慮得確實很全面，并沒有被自己的五個億大蛋糕給砸暈過去。

是的，童灝然雖然做好了硬掏五個億弄死大宏王朝的準備，但是如果但凡有一絲可能，他也讓法務部門做好了臨時推翻這個合作的可能性。

攪黃了大宏王朝的命根子項目，自己又省下了一年五個億保底費用的開銷，那才叫痛快。

當然，這個心思是絕對不會在金至真面前暴露半點的，童灝然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金社長，獵雕互動的局勢您也不是不知道。咱們自己的看家游戲上了道具收費模式之后，營收比《逆天之旅》是要高出一截的。這個時候為了弄死我在本省唯一的對手，搶到《逆天之旅》不賺錢我也無所謂啊，不就是賺的錢跟現在一樣多嗎。但是弄死了大宏王朝，我們可以享受的好處可就多了，未來的戰略空間也完全打開。您想想，如果最后我半路反悔，游戲代理權又回到了大宏王朝手上，我不是白忙乎一場還背個官司？”

童灝然說得非常真誠，但是金至真社長也算是人老成精，不敢輕易的把希望都寄托在童灝然的一面之詞上，只是笑著說一些客套話，恢復了餐桌上友好和諧的氣氛。

此時的大宏王朝里，還沒下班的基本上都在飯堂解決了晚飯，然后準備加班完成自己的工作。

飯堂的一角，張威和趙友全都面前放著餐盤，手里拿著飲料在小聲的說事。

趙友全滋滋吸了幾口軟包裝的橙汁飲料，然后靠在位置上對張威說：“張威兄弟，咱們的事情時機已經成熟了。那個事情，馬上就要弄起來啦。”

張威放下手里的軟包裝牛奶，笑著問：“哦？時機成熟是怎么說？”

趙友全嘿嘿一笑：“韓國轟鳴道談判團今天白天來折騰了一整天，根據我的消息，他們就是咬死了一年不低于五億的保底費用。畢竟有獵雕互動在后面撐著，他們底氣足。最關鍵的是他們連晚飯都沒有跟咱們公司的人吃，直接出門上了獵雕互動的大巴到市里面跟他們親密溝通去了，你看這眼藥上的……”

“所謂的時機，就是這個時刻了。不管最后達成什么樣的協議，公司要被轟鳴道狠狠宰一刀是難免的。幾個億的支出，會讓公司的現金流承受巨大的壓力。這個時候，咱們開始掀出這樁內外勾結的舞弊案，你想想公司上下會是個什么情緒？”

張威有點困惑：“這個是肯定的，到時候全公司一片嘩然，不管這個事情涉及到什么樣級別的高管，除了挽救公司而光芒萬丈的CEO，其他人恐怕都要被一擼到底。但是把事情搞成這樣，不符合咱們的利益吧？”

趙友全眉飛色舞的說：“那當然，咱們要用這個把柄來獲取利益，肯定不能把事情鬧大了。所以現在的目標，就是把那個吃里扒外的李姝影給掀出來，然后在公司里把她打得不能翻身。然后讓法務那里給警察報案，只要能立案起來，這個事情的主動權可就在咱們手里了。”

張威眼睛微微瞇起來，點頭表示明白了趙友全這邊的安排。

結束了食堂里的一番談話，張威回到了客服部。雖然已經是秋季，但是客服部這里依然開著空調，比外面的氣候還要涼快幾度，讓張威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倒不是客服部這里不節約用電，一年四季都給你開空調，而是這里的電話客服要應對全國憤怒的玩家，在玩家的情緒激動辱罵之下，涼快一點的低溫環境能夠讓人發火或者情緒失控的概率降低一些……

經過何小露工位的時候，張威在她桌子上輕輕敲一下，示意她到自己辦公室來一下。

何小露被玩家的投訴電話噴了一整天，正頭疼的厲害，看到領導召喚自然是趕緊放下了電話通話用的客服耳麥，起身跟著張威進了他的辦公室。

張威看到何小露關上辦公室的門后，就笑容和藹的對她說：“來，坐吧。怎么樣，電話客服這邊的工作還習慣嗎？壓力大不大？”

何小露聽到“電話”兩個字就有點惡心想吐的感覺，壓抑了一陣之后才勉強擠出一個笑臉：“還好還好，這段時間來稍微習慣一點了。電話客服這里一天十二小時的班，做一天休息一天，還算是能頂得住。”

“嗯嗯。”張威點點頭：“對了，有個事情跟你說一下。最近公司會有一些動作，針對那些出賣公司機密的人。那個……李姝影那邊，你要幫我盯著一些，看看她會不會有什么特殊的舉動。”

“李姝影？”何小露身子震了一下，趕緊問：“她怎么了？”

張威看了何小露一眼：“具體怎么樣你不用關心，反正她的好日子是到頭了，僅僅是開除都算小事。這種搞壞公司風氣的人，我們肯定是不能容忍的。不過這些都是策劃部那邊的煩惱，你就好好完成我交代的事情，明白嗎？只要你好好聽話，以后有好事都不會少了你一份的。”

何小露臉色變化幾下，然后才答應下來，離開了辦公室。

秋風從公司庭院中吹來，栽種的小樹在風中輕輕搖曳，何小露借口去洗手間的時候，抬頭看了一下二樓的策劃部依舊燈火通明的辦公室。

拿出手機，何小露猶豫了一下，在通訊錄里找到了李姝影的號碼。但是手機瑩瑩的藍光照射在臉上，她猶豫了好幾次，卻始終按不下去那個綠色的撥號按鍵。

長嘆一聲，何小露再次將目光投向了二樓。

一樓到二樓，不過三四米的距離，但是仿佛遙不可及一樣。何小露伸出手，在空氣中撈了一把，最終抿著嘴角，眼神從迷惑變得堅毅。

“沒有什么命中注定，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

低聲說了一句，何小露毅然轉身，將手機塞回兜里，就回到工位上繼續為今天接電話的KPI而奮斗。

“您好，大宏王朝客服為您服務，請問……”

“擦你個巴子！￥%#*@&……”

耳機里傳來了一個不知道哪里口音的怒罵聲，何小露深呼吸一下，心平氣和的應對起來。

在鎏星苑的別墅中，李姝影給小灰貓洗了個澡，抱著小貓在客廳里用吹風機輕輕的給它吹干。

秦瑄就跟一尊石像一樣，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就像永不疲倦似的翻看著他讓人從海外寄過來的心理學期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仿佛是已經習慣了這種氛圍。整個客廳里，只有吹風筒傳來的風聲，以及小灰貓時不時小聲的喵喵叫聲。

同樣的夜里，隆慶市的燈光下，有著不同的眾生百態。

第二天上午，轟鳴道公司的談判他又如約而至，雙方繼續在會議室里展開了仿佛沒有盡頭的爭執。

這一次，爭執的主題不僅僅是保底費用，還包括了分成上的問題。

轟鳴道的財務代表聲調很高的說：“按照游戲利潤進行分成，這種模式已經非常過時了。現在我們韓國游戲大廠授權游戲到中國大陸，基本上都是按照游戲的流水進行分成。因為按照利潤分成，有太多的辦法可以把莫名其妙的成本攤進去。在這一塊上，一些中國國內的運營公司，恨不得連員工上廁所消耗的廁紙都給算到游戲運營成本里去。這對我們游戲的制作方而言，是十分不公平的！所以我們公司認為……”

正在發言呢，辦公室里的眾人突然聽到外面傳來隱隱的喧嘩聲，仿佛大宏王朝的員工們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原本大家都想無視的，但是架不住喧嘩聲越來越大，就連石佛一樣的秦瑄，也禁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Jason吳也有些不高興，問了一下手下：“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Jason吳商務部的手下面前的筆記本電腦開著，正好看到了公司群里發的信息，馬上知道了外面的人在吵什么。他馬上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轉向領導，指著上面的信息沒有出聲。

Jason吳看過去，發現是公司內部論壇上一篇帖子大紅色的標題分外扎眼：大八卦！公司新人李姝影故意泄漏公司機密，目前已經被保安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