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人太不厚道了！”李姝影回過神來，就生氣的說：“獵雕互動也就開出五個億的保底價碼，他們不說跟老合作伙伴好好商量，還直接在我們對手的基礎上加碼。秦瑄，這個事情咱們還怎么談下去？”

不管遇到什么情況，秦瑄總是那種淡定的樣子：“不談也要談，不然主動權就全部在韓國人和獵雕互動手里了。我準備組織一個談判團隊，大概半個月內就會跟韓國轟鳴道公司展開全面的洽談。”

李姝影看到秦瑄依然沒有半點慌亂的神情，也不知道這是面癱功力精深還是真的胸有成竹，忍不住就問：“按照你的設想，你覺得多少錢是咱們的底線？”

秦瑄想了一下后說：“還好吧，我覺得一年保底五千萬就可以了。”

“……”李姝影都想翻白眼了：“獵雕互動開價就保底五個億，韓國人更是五億五千萬，你就出個零頭。不說獵雕互動會不會笑死，光是韓國那邊就會覺得咱們沒有誠意吧？”

“那要是純為了錢，也不是沒辦法。”秦瑄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份文件：“要是全面采取里面的辦法，咱們讓這款游戲一年賺十個億也不難的。”

李姝影伸長脖子一看，只見一份熟悉的文件袋就放在秦瑄辦公桌上，正面是漂亮的花體字母：pandora。

“潘多拉計劃！”

李姝影猛然想起了當初哥哥的囑托，千萬不要去看這份惡魔的計劃，里面估計都是秦瑄滿滿刷新下限的商業構想。

但是現在公司這個狀況，看一下，了解一些可能性的出路，有什么關系呢？

李姝影想著，反正自己不同意，秦瑄是不能執行的，所以就裝作很沉穩的樣子，拿起了那個沉甸甸的文件袋。

深深吸口氣，李姝影打開文件袋，從里面抽出了一疊的文件來。

“pandora計劃，七宗罪方案……”

李姝影盡可能平心靜氣，慢慢的翻看起來。

七宗罪，就是憤怒、貪婪、嫉妒、傲慢、懶惰、暴飲暴食和色欲。

當初在李一飛墓地的時候，秦瑄就跟李姝影說過這個東西。現在具體看文件里的內容，解說得更清晰了。

看到李姝影認真的翻文件，秦瑄靠在辦公椅上，視線投向天花板時用低沉的聲音說：“人這種生物，其實看透了是很容易理解，然后很容易操縱的。如何通過內容來操縱人的思想和決策，美國在越戰之后做了大量的研究，這也是我在美國學習和工作的核心部分。”

“首先我們要知道，人的決策是由人大腦的理智中樞——前額葉控制的。以這個區域為核心，人的認知網絡構成了自己理性的防火墻。我們任何想要操控一個人的意圖，都要突破這個防火墻的攔截。”

李姝影一邊看著文件里那些琳瑯滿目的心理學設計和案例，臉色漸漸發白的時候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你繼續說。”

“我之前在墓地的時候跟你說過，七宗罪方案只是潘多拉計劃的入門。”秦瑄繼續解說：“現在你大概看看，就知道這個意思了。要想突破人的理智中樞，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的情緒出現波動。情緒波動越劇烈，那么突破理智中樞就越簡單。”

“七宗罪里的憤怒情緒，之前你也看到了，咱們用在游戲當中。通過游戲PK機制的調整和對實體公會的收買，刺激了玩家的憤怒情緒。于是他們的理智中樞防火墻就被突破了，拿出了自己可以支配的金錢，充值到游戲里面轉化為了各種游戲數值，宣泄自己的怒火。”

“然后貪婪懶惰嫉妒等等負面情緒，都可以用內容來進行挑動并且宣泄，進而給用戶產生愉悅的感覺。經過這種反復的情緒刺激，用戶的理智中樞就會失靈，進而對相應的內容產生成癮性。而面對一個成癮性的用戶，如何收割他們就完全隨我們的意愿。”

李姝影一邊看著資料，翻到后面的時候就越發覺得身上直冒寒氣——這里面從淺到深，講的是如何利用媒體與內容對人群進行大范圍操控的辦法。

利用人天性的弱點，以情緒為敲門磚，最后讓人變成自己的傀儡。要錢給錢，要力給力，最高境界下甚至是要命給命。

一扇殘酷的心理學洗腦應用大門，在李姝影的面前徐徐打開。

透過這扇大門，李姝影仿佛看到了門后滔天的煉獄火焰之中，是秦瑄帶著黑色羽翼的背影。

宛如魔王。

使勁的搖搖頭，李姝影將那恐怖的畫面驅逐出大腦，好一會才對秦瑄說：“美國人是惡魔還是你們心理學家是惡魔？居然能構思出這種方案來！這種終極的洗腦方案，到底有什么正面作用沒有？”

秦瑄坐直身子，專注的看著李姝影說：“這種利用內容洗腦的法子，其實從人類遠古時代就開始應用了。宗教和政治，從存在的第一天開始，就在反復的使用這些手段。這不是我們心理學家的發明，而是總結罷了。至于正面的應用，倒是可以給你舉一個例子。”

聽到這個玩意居然還有正面，李姝影決定洗耳恭聽。

“在說這個案例之前，你要先明白美國越戰之后的社會背景。”

秦瑄首先講了一下從1950年之后的歷史：

戰后初期，美國把它亞洲的戰略重心放在中國，支持蔣介石反共打內戰，把中國作為對抗蘇聯的基地，因而并沒有插手中南半島事務。

新中國成立后，美國認為它在亞洲的戰略利益受到了共產主義的威脅，于是迅速調整了對中南半島的政策。1950年2月，美國國家安全會議第六十四號文件認定，中南半島是“東南亞一個關鍵地區，正面臨即時的威脅”。同年4月，第六十八號文件認為，如果中南半島又被納入共產主義陣營，就會打破全球戰略均勢。但由于美國全球戰略的重心在歐洲，所以杜魯門選擇了以財政和軍事后勤支援，支持法國鎮壓越南民族獨立運動。到1952年，法國在越南的支出，三分之一由美國援助。當杜魯門卸任時，他移交給艾森豪威爾的是一項每年約二億美元的越南軍援方案。

艾森豪威爾繼承了杜魯門對越南政策，并決定“冒有限風險賭博”，保衛南越政權。奠權府戰役后，法國和越南于1954年7月23日簽訂了日內瓦協議，暫時把越南劃分成南越和北越兩部分，將在二年后通過民主選舉實現越南的統一。深信多米諾骨牌效應的艾森豪威爾認為，如果讓北越的胡志明贏得選舉勝利，整個東南亞將為共產黨所控制。為了遏制共產主義，艾森豪威爾破壞了日內瓦協議的規定，決定扶植吳庭艷政府在南越的獨裁統治，以抵制民主選舉。到1958年，美國已承擔著南越武裝部隊的全部費用和政府其余一切開支的80%。同時，美國還派遣軍事顧問幫助南越訓練部隊，以建立一支美國式的南越軍隊，在艾森豪威爾任期內，美國軍事顧問團人數高達629人，這超過了日內瓦協議規定的外國軍事人員的上限。艾森豪威爾雖大力支持南越的西貢政權，但主要限于政治、經濟的援助，他拒絕直接讓美軍參加作戰，仍然堅持戰爭越南化。

肯尼迪和約翰遜使美國完全陷入越戰泥淖。肯尼迪使美國對越南政策越來越軍事化，約翰遜最終使這個越南化的戰爭變成美國化。

1961年初上臺的肯尼迪基本上繼承了艾森豪威爾的對越南政策，他希望通過政治和經濟手段來遏制住北越。他堅稱，“今天世界面臨的基本問題，不是輕易就能以軍事加以解決。”由于南越軍隊在軍事上連連吃敗戰，肯尼迪開始擔心西貢政權能否支撐下去。5月20日，他派副總統約翰遜訪問南越摸清局勢。在短短的三天訪問后，約翰遜報告肯尼迪說，美國的唯一選擇就是支持吳庭艷，否則只能撤出南越。肯尼迪原則上同意這個報告，從此對南越政權“承擔廣泛義務”。10月，肯尼迪又派他的軍事顧問泰勒將軍訪問南越，目的是判斷美國應以何種方式、何種規模，增加介入越南戰爭的程度。泰勒提交了一份報告，主張美國的政策應改為更積極的軍事介入。這個主張遭到了國會的猛烈批評，但肯尼迪的對越政策卻朝著追加兵力的方向前進。由于南越軍隊在游擊戰中的處境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被動，肯尼迪認為必須馬上實行泰勒的主張，否則難以挽救西貢政權，11月16日，他宣布支持南越的軍事力量，但仍然與前任一樣，只派軍事顧問，不派遣地面作戰部隊，到年底，軍事顧問人數猛增加到3164人，到1963年11月，肯尼迪遇刺身亡前，人數已達13263人。美國的對越政策越來越軍事化。

美國在南越的軍事力量越是膨脹，就越強調西貢政權的政治改革。但是吳庭艷拒絕進行改革，美國與吳庭艷的矛盾越來越激化。1963年下半年后，美國感到很難與吳庭艷進行合作，于是著手考慮推翻吳庭艷的可行方案。1963年11月1日，在美國的默許下，西貢軍人推翻了吳庭艷政權。但美國沒有料到，西貢的將軍們互相傾扎，政變頻繁，使得南越局勢更加動蕩不安。11月20日，肯尼迪遇刺身亡，繼任的約翰遜對越政策迅速軍事化。在他的領導下，美國不斷增兵越南戰場，使得這場戰爭美國化。

1963年11月24日，約翰遜在一次關于越南問題的顧問會議上聲稱，他要贏得這場戰爭，并將優先考慮軍事行動。兩天后，他批準了一個秘密計劃，由中央情報局支持南越軍隊，來反對北越的行動。約翰遜認定北越就是BJ的代理人，因而他必須防止越南這塊多米諾骨牌倒下。1964年初，約翰遜批準了派遣南越士兵乘坐舢舨襲擊北越沿海地區的行動計劃，同時對北越采取心理戰，并派遣幾十架美國航空公司的飛機，去轟炸北越軍隊及軍事設施。然而這些行動收效不大，未達到預期目標。1964年6月，在夏威夷會議上，美國政府和軍方開始討論對北越空襲和部署美軍的可能性方案。接著，約翰遜任命泰勒為駐南越大使，決心采取任何可能的行動，加強美國對越南政策和行動。但由于1964年大選臨近，為了得到國會的好感，約翰遜堅持對越南的任何重大軍事行動必須得到國會的支持，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對越南采取更大軍事行動的自由。

1964年8月，約翰遜政府終于找到了機會，使美國完全卷入越戰。8月2日，美國驅逐艦“馬多克斯”號為收集情報侵入了東京灣，遭到北越炮艇的攻擊。約翰遜認為這是北越的挑釁行為，必須采取行動。8月6日，參議院幾乎全票通過所謂“東京灣決議案”支持報復。這一決議案為約翰遜的軍事升級打開了方便之門。11月27日華盛頓會議上，約翰遜最終作出對北越進行空戰的決定。1965年2月初，北越軍隊攻擊美軍顧問在高原城市波來古的營區，2月19日，約翰遜決定對北越開始正式的空中打擊行動，密碼代號是“滾雷”，從此美國走上了大規模軍事行動的道路。3月8日，美國首批地面作戰部隊在蜆港登陸，7月，美軍作戰部隊已全面投入對北越的軍事行動。至此，肯尼迪所說的那場“他們的戰爭”完全變成為美國的戰爭。

美國一步步陷入越南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不但丟盡了臉面，更為重要的是美國經濟受到了嚴重損害，實力大減，美國社會的政治統一也遭到破壞。越南沒有成為美國軍人凱旋的戰場，卻成了美國的夢魘。

一通歷史講得李姝影一愣一愣的，最后問了一句：“美國陷入越戰泥潭之后，跟你們研究的那些洗腦心理學到底是個什么關系？”

秦瑄說起自己的專業，臉上難得的有一種特殊的神采，仿佛又回到了他曾經的斯坦福大學里一樣，忍不住站起來，一邊踱步一邊給李姝影繼續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