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跪在養元殿門口不肯離去,烈日炎炎,她有些中暑,嘴唇干裂,頭暈恍惚,料想皇上拿阿健泄憤,他必在牢中受了苦楚。
趙齊對皇上報:“陛下,王妃還在殿下跪著,烈日炎炎,她身子又虛弱,這~?”
皇上也為她擔憂,看不下去奏折,一把摔下,走出殿門,來到張清身邊。
“王妃這是做什么?”
張清:“求皇上放了阿健兄,他是臣妾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皇上:“他要刺殺朕,朕若不罰他,國威何在,律法何在?”
張清:“他是為了臣妾一時糊涂,陛下要罰就罰臣妾!”
皇上心疼他的身體,命青竹把她扶起來:“愛妃起來!略施懲戒,朕便把他放了,如若再犯,必殺無疑!”
張清感激謝恩:“謝陛下寬仁!”
皇上:“只是朕放了你阿兄,你該如何回報朕?”
張清發誓:“陛下放心,臣妾余生,必會留在陛下身邊!”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記住你說的話,勿要食言!”
不久,皇上便命趙齊放了阿健,張清叮囑他一番,送他出宮。
奕親王一直關注阿健的事,命孫羽前來打探消息,正好遇見張清送他出宮。
“拜見王妃!”孫羽向張清行禮。
張清:“孫侍衛為何來了?”
孫羽道出來意:“王爺與阿健兄有些交情,記掛阿健兄的事,讓我來查看,并有意安置阿健兄!”
張清:“哦?奕王打算讓他去哪?”
孫羽:“王妃可還記得童樂園?阿健兄武藝高強,孩子們正缺人照看,王爺打算讓阿健兄去童樂園,或者阿健兄若想回清棲村,亦可把孩子們接過去扶養!”
張清欣喜:“如此甚好,你余生也要事做了,不必去浪跡天涯!”
“嗯!只是小清——”阿健仍為她擔憂。
“不必為我擔憂!我會照顧好自己!過些時日,等皇上心情好些,也可出宮去看你們!”
“好~!”阿健點點頭。
張清對孫羽:“多謝王爺顧慮周到!”
“在下告退!王妃保重!”
隨后,阿健便隨了孫羽離開,張清甚為放心。
阿健見到奕親王有些慚愧,奕親王問他:“你為何刺殺皇上?”
阿健:“他把張璐接到宮中寵幸,讓小清受委屈!”
奕親王難過:“這樣的事,以后不會少,陳楚玉是做了皇帝的人,斷不會像以前那樣,對張清忠貞!”
阿健懊悔:“唉~!早知今日我當初就該殺了他,讓小清和你在一起!”
奕親王苦笑:“和我在一起,說不定連命都保不住!”
孫羽納悶地問阿健:“對了,阿健兄,我一直有一事不明,想問你?”
阿健:“何事?”
孫羽:“當日我和王爺在清棲村初見你,你身上并無武藝,怎么后來進了京,便成了江湖高手?你這身上的功夫師出何處?”
阿健不隱瞞:“既然我與二位相交多日,便就不再隱瞞!當日清棲村遭屠村之后,我逃到一處山洞,救了一位負傷的武林高手,是他教了我上承的武功!我本身跟村中的人學了一些,有些功底,所以,很快便掌握了訣竅,練成了一身功夫!”
孫羽狐疑地:“那高手可是長發垂背,僅露半張臉,頭發遮著一只眼睛?名喚黎剎?”
阿健大驚:“你怎么知道?那高手不讓我告訴別人!”
孫羽:“實不相瞞,黎剎乃武王府的劍客,是奕王殿下的受藝恩師!”
阿健:“什么?!竟有此等淵源!”
孫羽:“黎師父游歷江湖,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想來,是阿健兄的善良感動了他!”
阿健拱手對奕親王:“既然我師父亦是王爺的師父,那我王爺便也算師兄弟了!”
奕親王:“既如此,你更要幫助我們照顧孩子們!”
阿健拍著胸脯賭誓:“我保證,不讓孩子們受一點委屈!”
奕親王拱手回禮:“好!多謝阿健兄!”
阿健:“你應該叫我師弟!”
奕親王改口:“多謝師弟!”
而后三人去了童樂園。
童樂園的孩子比往日稀落很多,有些大齡的已經出去謀生路去了。
院子里十分安靜,有個大男孩在劈柴干活,小的蹲在地上玩石子,周嬸坐在一大盆臟衣服前面洗衣服,而院子一角的石凳子上,小紅在帶著幾個小女孩在縫制衣裳,十分耐心地在教他們,孩子們學的很認真,尤其是為首的姑娘,手法靈巧,做工十分工整:“紅姨母,你看我做的怎么樣?”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聰穎過人,比同齡的孩子顯得早熟的常歡。
“嗯,好極了!”小紅拿過來端詳,很是贊嘆:“我們常歡真棒!”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院門口,突然大門被推開,緊接著奕親王三人叫幾個壯實的仆役搬著幾個箱子,幾大袋糧食進來。
孫羽:“常歡,你看誰來了?”
常歡聞言,驚喜地抬起頭,快速放下手中針線,跑過來,往外瞧,果然,奕親王手里舉著個貓咪糖人出現在她跟前:“叔父~!”
奕親王一把把常歡抱起來,溫柔地看著她,把糖人送到她手中:“常歡,最近想我了沒有?”
“嗯~!”常歡用力地點點頭,孫羽提醒她:“常歡,我說什么來者,以后要叫爹爹……”
“為何要叫爹爹?”
“爹爹是娘親的夫君……”
“不,我就叫叔父,我想讓叔父做我的夫君,我替娘親照顧他……”常歡一臉懵懂地說。
“…………!”此語一出,眾人啞然。小紅上前拍打她:“傻孩子,胡說什么呢?!”
奕王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頭:“呵呵~無妨,你喜歡叫叔父就叫叔父……”
常歡執拗,“是,叔父~!”
常歡摟緊他,舔著糖人歡喜。
小紅和周嫂見此次送過來的東西比往日甚多,很是意外,小紅惶惑地看著孫羽,孫羽為免常歡聽到,把她拉到一邊,告訴了她要遠行的事,小紅甚為詫異,紅了眼眶,為二人心疼:“嶺州山高水遠,環境險惡,王爺怎能去那種地方?”
“具體緣由你就不要問了”,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大把銀票,塞給她:“照顧好孩子們,我會留下阿健兄照顧你們,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找秀珠和錢老板幫忙……”
小紅又不舍地流下淚來,低頭啜泣,她知道自己對孫羽的愛慕之情也不必再說出口了,孫羽似乎察覺到一絲異樣,一時間氛圍有些尷尬:“別哭了傻丫頭!”孫羽拍撫著她的肩。
“你們一定要保重!”小紅擦拭眼淚。
孫羽拍了拍她,讓她安心。“常歡如果問起,就說我們出遠門了,會回來接她……”
“會回來嗎?”
“以后的事不好說,如果回不來,你就給常歡找一門好婆家,還有,你自己也嫁個好人……”孫羽說著突然停住,不忍再繼續。
“公子放心,我一定會護常歡和孩子們周全,我哪也不去,就守在童樂園!”
孫羽點點頭,奕親王見孫羽已交待完畢,把常歡放下。
“常歡,叔父要走了,你好好地聽紅姨母和周姥姥的話,叔父很長時間以后才會來看你,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你要去哪?”常歡聞言驚恐,不舍地拉著他的衣袖。
“要出趟遠門,回來再來陪你好不好?”
“那你多久回來?”
“一年兩年三年,不好說,叔父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奕親王篤定,實則連他自己心中也沒底。
常歡突然沒了興致吃糖人,現在那癟著嘴想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那你一定不要食言,食言我就不理你了!”
“好,我答應你,不食言!我們常歡是叔父的心頭肉,叔父怎么會舍得不回來看常歡!”
“拉勾!”常歡伸出小拇指:“呃~”奕親王遲疑了一下,答應她,“好,拉勾!”而后和常歡拉勾蓋戳,又在常歡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塊金閃閃的免死金牌,放到常歡手中:“這個你拿好,就當叔父對你的承諾!”
“這是什么?”常歡看著手里金晃晃的令牌疑惑,小紅詫異,孫羽解釋:“這是武王留給王爺的免死金牌,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平日你們不要招惹官家,更不要暴露和奕王府的關系,把它藏好!”
小紅了然,點頭:“是!”
而后,孫羽又交待了一番,安撫了下其他孩子。其間,有個大點的十來歲的男孩,名喚小武的,對孫羽和奕親王發誓:“爹爹,孫羽叔叔,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常歡妹妹,守護好童樂園!”他拍著有些胖的胸脯保證。
奕親王和孫羽笑了下,孫羽走到他跟前,把手中的一把長劍交給他:“好小子,這把劍送給你,日后要是有人,你就用它保護大家!”
“嗯,小武知道!”他接過來,一臉信誓旦旦,孫羽笑著拍了拍他的頭。
“阿健兄,辛苦你了!”
“放心吧,我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他們若是覺得悶,我便帶他們回清棲村,讓他們都開開心心的!”
“嗯~!保重!”
“保重!”
叮囑完事情,孫羽和奕親王離開。
永安宮內,封后大典準備地十分充足,宮女太監忙忙碌碌地清洗宮殿,往殿檐上掛大紅綢。長樂街上隔一段路便貼有皇上大喜的告示,昭告天下,與民同喜,奕親王和孫羽走在街上,看著百姓們為皇上皇后慶賀,心中很不是滋味。
“看來瑜王真正贏得了民心!”孫羽道。
“果然做的好不如演的好,陳楚玉是天下一等一的演戲高手!”
“他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愛張清,否則,也不會把張璐接進宮……”孫羽看著封榮貴妃的字樣:“看來張清以后的日子,必不好過!”
奕親王聽著緊蹙眉頭,轉身離開告示欄。
孫羽主仆走到一處僻靜的陋巷,突然,竄出來一個頭戴斗笠,蓄著花白絡腮胡的老年高挑男子,把他們拽到墻角。
“誰?”孫羽問。
那人撩開面紗,對奕王拱手:“小王爺,是我~!”
奕親王主仆仔細一看,那人不是別人,而是朱管家!孫羽驚異:“朱管家,你還活著?!”
朱管家解釋:“當日武王府抄家,皇上要把下人們趕盡殺絕,我帶著幾個武藝高強的親信殺了出去……”
“那你還敢回來?”
“王爺對我有恩,我不能棄小王爺不管!”
奕親王:“你跟了父王這么多年,應該知道,我并非他的親生兒子!”
“但王爺愛你,我便不能讓你有危險!”朱管家篤信,表忠心。
奕親王苦笑一聲:“哼~!”
“小王爺放心,我會帶人一路護送您,安全達到嶺州~!”
孫羽一臉驚異:“你怎么知道王爺要去嶺州?”
“我一直派人監視府上,手下人在府里聽到的!”
孫羽詫異奕親王府被監視,自己竟沒半點察覺,王爺的心腹果然不一般。
“不必了,皇上不會殺我~!”
“瑜王心思詭譎,為了王爺,我務必要看您安全達到嶺州!”
奕親王耐他不何,不置可否,朱管家拱手告辭,而后消失在巷尾。
“王爺,有他們在正好,我還正擔心呢~”孫羽道。
奕親王未語,回府。
封后和封貴妃大典如期舉行,寅時起,張清和張璐便已穿戴完畢,等待百官進宮,鼓樂奏響。
張清穿著威儀璀璨的冕服,坐在銅鏡前,面無表情。隔壁金祥宮內,張璐對皇上的態度有所改變,不甚欣喜。
不知為何,她腦中不斷浮現瑞王的身影,瑞王信誓旦旦地說要娶她,在馬車上給她免死金牌安慰她,原來,她這輩子最愛最想嫁的人仍是瑞王。
“貴妃,您怎么哭了?”畫梅看到她流淚,詫異地走過來。
張璐掩飾,抹了抹眼淚:“沒什么,本宮是太高興了!”
太和殿前已經布置妥當,百官已經身著朝服,佇立良久,鼓樂響,張清和張璐在紅色的巨大儀仗簇擁下,一前一后走在長長的紅毯上,高聳的華冠,寬大的赤金冕服,盡現端莊威儀。
皇上則端座于御座上,等待張清正式成為自己的皇后,把張清永遠困在永安宮,綁在自己身邊,不用擔心會失去她。
張清面無表情,按儀秩行進,她知道奕親王還沒有離京,她不能出任何差錯。
跟在她身后的張璐,卻心中五味雜陳,這是她想要的權勢,不再被人當庶女鄙視,可是當得到這些的時候,她卻失去了最疼他的父親,和最愛的瑞王陳肅瑾,心中倍感凄涼。
張清行步于太和殿內,朝臣首位,側眼看到奕親王正滿面苦楚地望著自己,心痛難耐,奕親王沖動地想要上前,被身后的賀文軒拉住。
朝臣們身后,設著宴席,典禮過來,皇上要與眾臣宴飲,普天同賀。
大內總管余有勝宣讀封后詔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丞相張海儒嫡女張清,德才兼備,端莊典雅,甚得朕心,封元德皇后,張海儒長女張璐,秀外慧中,知禮通達,封榮貴妃,欽此!”
而后,張清上前,皇上將皇后玉璽交到她手中,將一秉鑲金柄玉如意放到張璐手中。
二人謝恩:“臣妾叩謝圣恩~!”
皇上滿意地笑著點點頭,打眼瞥了一眼御階下的奕親王,宣布自己獲勝:“皇后,榮貴妃,請起!”隨后將皇后拉到御座并肩而坐,張璐坐于側席。趙齊持劍立在皇帝身側。
“恭賀皇后,恭賀榮貴妃!”眾臣參拜!
“諸位愛卿都入席吧!”
緊接著,琴瑟奏響,眾人入席享宴。
“今日雖是朕之大喜,但仍有一事要宣布,奕親王愛游山水,厭倦宮廷生活,自請離京,朕已封他為嶺州王,常駐嶺州,無詔不必回京。”隨后舉杯:“來,諸位臣工為奕親王踐行!”
眾臣一聽,心知肚明,隨皇帝舉杯:“奕親王珍重!”
奕親王只得端起酒杯回敬眾人。
皇上又言:“今日乃朕大喜之日,常聞奕親王劍姿卓絕,奕親王亦乃鄴京第一美男子,容貌冠絕,再配上美妙的劍姿,諸位可有幸同朕一同領略?”
奕親王一聽,是讓他舞劍,很不痛快,身后的孫羽覺出皇上是想羞辱王爺。
“陛下,前一陣子王爺身上受了傷,不宜舞劍……”
皇上大怒:“閉嘴,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隨后刀尚書站出來迎合皇上:“是啊,奕親王,皇上大喜的日子,身為臣子理當慶賀!”
奕親王奈何不得,只得站到殿中:“臣遵命!”趙齊則下到場中與之對舞:“一個人多沒意思,臣劍藝拙劣,還請奕親王多擔待!”鞠躬行禮。
孫羽一看,情形不對,是要比武,心下很是驚慌,不知皇上要出什么幺蛾子,張清已按捺不住,轉過臉怒視皇上,皇上不顧張清的情緒,按住她的手,讓她不要激動。
奕親王接過侍衛送上的一把劍,趙齊拔劍對峙:“奕親王,屬下不客氣了~”說著半舞半刺地朝奕親王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