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靜,此時人間應該到了灼熱的夏季,七月陽光明媚,詩人賦詩接天蓮葉無窮碧,印日荷花別樣紅,滿江紅的景色定是美麗壯觀,可海底一片古井無波的模樣,此去經年,良辰美景依舊。
湛藍色的結界依舊彈性十足,在海水的壓迫下玲瓏有致,層層漣漪折射著光華煥發出奇異的景象。
自從回到海底后,我如同患上了嗜睡癥,每日每夜昏昏沉沉,閱讀一兩個時辰后,便需要臥榻休憩一番。今日青尤從忘憂居內帶來幾壇百花釀,時隔多日,已然香醇至極,一番暢飲后,昏睡之意襲來,我便回屋休憩,半夢半醒間,屋外傳來斷斷續續的對話。
“無憂生性單純,命運坎坷,自幼便失去了母親,近日父親遇難,此時此刻沉浸在悲戚之中,你是她未來的丈夫,我希望你誠心對她,若是她再遭受什么傷害,我定然不會放過你!”舅舅慎重道。
“青尤對無憂的真心天地可鑒,若是無憂受到什么傷害,青尤亦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天地不能言不能語又如何鑒之,自古人心難測,有些人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最終卻賣弄人心,禍害了他人。”
“青尤在此立誓,就算我負了天下人,亦不會傷害無憂一絲一毫,違者,天誅地滅!”
“哼!希望你說道做到!”
片刻之后,舅舅的嘆氣聲響起,“亂世將至,禍兮福兮……”
再次醒來后,黑暗已經散去,倦意一掃而去,渾身輕松。
父母墳冢前有一處光滑的石臺,我在上邊題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問心臺”,每日我便坐于臺上為父親守孝,乏了便在一旁的小屋子內休憩。近日翻閱了許多書籍也從中明悟了許多道理,生而為人、生而為子、生而為母等等。
今日在石臺上閱讀許久,頓時有些乏味起來,古人云練字方可煉心,我便取來筆墨開始專心致志的練字,時而行楷,時而行草,不過這些字跡皆使我不太滿意,正尋思著鉆研出一種符合自己氣質的書法,一道璀璨的劍光刺來,面癱出現在我身側,從臺上取過紙張,嗤之以鼻道:“這字跡遠看像無數只蚯蚓在爬行,近看便是放大了數倍的蚯蚓,不過意境生動形象,不錯不錯。”
“當然。”我大氣凜然道,“此為忘憂書法,綿延不斷卻不失韌性,個性瀟灑卻不失鋒芒,每一筆恰好融入了意境,少閣主若是喜歡,我便將這墨寶贈予你如何?”
面癱嘴角抽了抽,將紙張細細卷起,隨后背手而立道:“我說是這詩篇不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游從之,道阻且長。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意境唯美,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詩。”
“不知這詩中的伊人在等待著何人,又是為了何人在此輾轉徘徊?”面癱轉過身看著我疑問道。
“伊人自是等在著意中人,等待著他踏著劍光而來,帶著她看遍山川日落,陪伴她白首偕老。”我直截了當的回答。
“哦?”面癱眼里傳出一縷激動,紙卷在他手中被握出了褶皺,“不知這位伊人等來了?”
我頓了頓,輕聲呢喃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面癱忽而緊緊抓住我的手,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你剛剛說什么?”
我抽了抽被他抓得疼痛的手,卻未能掙開,目光含淚道:“聽聞你不久之后就要與那蘇凰成親了?”
面癱目光浮現出一縷波動,很快又恢復了平淡,“我與她成不成親與你又有何干?”
“這都是為了你好,最近我閱讀百書,正好看到一則倫理,男女之情當剛柔并濟,你與蘇凰皆是強勢之人,兩兩相爭必有損傷,感情終究長久不得,落得個心碎神傷的結果。”
面癱面部抽動幾下,說道:“這你就多慮了,我與蘇凰從小相識,是位蕙質蘭心的好姑娘,是天下絕大部分男子心中的良配。”
“可是我不想你與她成親。”我嘟起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樣。
面癱見我如此模樣似乎十分歡喜,嘴角微微上揚,點綴出一個淺淺的酒窩:“為何?”
我氣鼓鼓的轉過身,“不為何,你若是與蘇凰成婚,我心中不喜。”
“我懂了。”面癱說罷,隨后來到我身后將我攬入懷中,于我耳邊輕聲說道:“你的心意我明了,這天下之大我洛玄心中只有你一人,你不喜我與蘇凰成婚,我不與她成婚便是,今生我只娶你一人。”
我回過身,將腦袋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雙手亦是緊緊地抱著他,傾聽著他胸口上撲通有力的心跳,彼此靜靜相擁。
過了片刻,面癱的薄唇在我額頭上如同蜻蜓點水般輕輕一點,問道:“這幅墨寶我很喜歡,今日我便帶走了。”
我輕輕點頭,“嗯,若是你喜歡的話,明日我便多作幾幅。”
“說話算話。”面癱燦爛一笑,頗有幾分令天地失色之感,隨后瀟灑的御劍離開。
我回以微微一笑,目送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