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凡與李小杰約好在一家咖啡館見面。陸小凡帶王小木出門前并沒有叮囑她什么,只是告訴她要去和李總監一起敘敘舊。
李小杰提前到了咖啡館,他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昨天與家人通了電話后,李小杰才知道了事情的嚴重程度。王家因為王小木的突然失蹤幾乎瀕臨崩潰:王董事長暫時離退,王太太徹底從學校辭職。夫妻倆這一年來在英國四處尋找女兒的下落,早已不管其他事情了。今天他要再次確定昨天見到的人就是王小木,而且讓王小木主動與家人取得聯系!
陸小凡和王小木準時赴約,李小杰見到他們時,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氣。
“王小姐,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李小杰主動上前和王小木打了招呼。
王小木見他這樣客氣,一時不好意思起來,趕緊笑著對他說:“李小杰,咱倆算是發小,你也太客氣了!”
李小杰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隨即抬眼看了看她身邊的陸小凡。陸小凡表情清冷,一時看不出他的態度來。李小杰知道陸家在泰國頗有影響力,如果陸家有意阻撓,只怕事情會變得越來越糟。
“陸先生,相信您應該已經知道了王小姐的一些情況吧!王小姐此前幾年在倫敦上大學,后來突然……”
“李總監!”陸小凡生硬打斷他的話。
王小木聽了李小杰的話,一臉懵懂地看著他。
“前段時間木木出了一點意外,她已經不記得前幾年的事情了。”陸小凡抬起頭看向李小杰,眼神里透出冷冽來。陸小凡知道他今天過來的目的,只是沒想到他會一上來就想要人,這讓陸小凡很生氣。
“李總監,我知道你對木木沒有惡意。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除非木木自愿,否則誰也不能幫她做決定。我在這里可以向你保證,我陸小凡說到做到!”
李小杰雖有心理準備,現下也被陸小凡震懾到了。他常年在國外工作,心里自然清楚“地頭蛇”的厲害之處。陸小凡說的沒錯,現在就算王家舉一家之力過來要女兒,陸家也有能力讓他們無功而返。但事情并不是毫無轉圜的余地,李小杰清楚看到:陸小凡愛著王小木,只要王小木開了口,他大概率不會強行阻撓。
李小杰重新把話頭對向王小木:“王小姐,我可以叫你木木吧?”
王小木呆呆地點了點頭。
李小杰頓了頓,開始慢條斯理地說道:“木木,我很遺憾你之前遭受了一些意外。你國內的家人都不知道你受過傷害。我今天過來就想說:王董事長和王太太現在非常需要確定你的安全,他們希望你至少能給他們報一下平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木木?”
王小木又點了點頭,但隨即開始緊張起來。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臉上漸漸浮出受驚的表情,她慌亂地轉頭看向陸小凡,仿佛在尋求幫助。
陸小凡趕緊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把王小木抱進懷里,然后頭也不回地帶著她離開了咖啡廳。
陸小凡很后悔今天帶了王小木出來,他早該拒絕讓李小杰見她。甚至只要王小木不主動提及,他能讓所有曾經認識王小木的人都見不到她。陸小凡看著王小木痛苦的樣子,心里更加確信:那些曾經認識王小木的人里,一定有人傷害過她。
王小木靜靜躺在床上,眼神一時迷茫一時難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下意識地逃避父母,她明明擁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原生家庭。也許是她遺失的那些記憶使她害怕,可既然已經遺忘,又何必再翻出來自傷呢?
王小木是個灑脫的小姑娘,只要確定父母安好,她并不想把自己再帶進難過的過去里。
“陸小凡?”王小木輕聲對守在床邊的人說:“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陸小凡俯身看向王小木,眼神溫和又堅定。他其實正在等著小姑娘做決定,且不論這個決定是什么,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哪怕失去,他也會去做。
王小木把手機遞給陸小凡,上面有一串數字,“幫我給爸爸媽媽報個平安,讓他們好好生活,也請他們給我一點點時間去整理自己。”
陸小凡在這兩天的時間里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卻惟獨沒想到這一種。陸小凡心知這不是一個正常的15歲女孩能做出來的決定,這個決定成熟到讓人驚訝。每一個子女都在和父母的博弈中長大,這場博弈曠日持久,有幸福有難過,可絕大數人終其一生糾纏其中而不自知。王小木的話讓陸小凡一時難以消化,他不明白王小木是在逃避還是在選擇。
陸小凡把王小木安置好以后就先行離開了。他獨自坐在辦公室里呆了一整個下午,他其實并沒有想什么事情,他只是在消化情緒。他深知這個信息一旦傳遞到王家父母那邊,事情絕不會如王小木想的那樣發展。人都是情緒化的動物,更何況是做了父母的人。
讓陸小凡沒想到的是,在他還猶豫不定時,他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是王小木給的那串數字!
陸小凡拿著電話站起身來,又在辦公室緩緩走了幾步后才按下接聽鍵。
陸小凡沒說話。過了幾秒后一個疲憊的中年男聲從聽筒傳了過來:“陸先生,您好。”
這聲音平靜的讓陸小凡心驚,這不是一個長久尋女未果的父親會發出的聲線,倒仿佛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客人在寒暄一般。
“您好,王先生。”陸小凡并不想遮掩什么,他決定先聽到對方的意圖,再告知王小木的決定。
“我是王小木的父親,我希望能和您見面詳聊。”
陸小凡一時不知該怎么接話,他需要先確定王小木的態度,畢竟王小木才是決策人,而他陸小凡只需要無條件支持她就行了。
“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家請示太太,請諒解。”陸小凡禮貌回應,語氣中不自覺帶出冷淡。
“好的。謝謝您照顧我的女兒,未來一定給予重謝。”電話那頭的聲音雖極力保持沉穩,卻仍舊顯出一絲顫抖來。
“再見。”陸小凡頓了一下后接著說道:“我不需要重謝!”
通話結束。陸小凡的手心里沁出一些冷汗來。隨后他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邊,看著遠方的風景靜靜呆了一會兒后,拿起電話給大哥撥了過去。
而此刻在陸小凡的公司樓下,一輛不顯眼的黑色轎車停在黑暗里,黑暗里一雙帶著邪氣的眼睛死死盯住樓上的大玻璃窗,露出寒光來。